實景拍攝結束,劇組返回影視基地,開始攻克電影後半段更考驗內心戲的部分。隨著劇情發展,陳默這個角色麵臨的挑戰,從純粹的技術難題,轉向了更複雜的精神內耗與職業信念的動搖。
他嘔心瀝血修複的一幅元代古畫,在展出前夕,因不可控的環境微小波動,畫麵上一處原本脆弱的礦物質顏料發生了極其細微的龜裂。雖然外界幾乎無法察覺,專家也認定這屬於正常的“文物衰老”,不影響整體,但追求極致的陳默卻將此視為自己不可饒恕的失誤。
他開始失眠,反複在修複室通宵工作,試圖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卻一次次陷入更深的焦慮。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的道路,懷疑人力是否真的能與無情的時間抗衡,守護這些注定要走向消亡的文明印記。
今天要拍攝的,就是陳默在巨大心理壓力下,與亦師亦友的老院長,由一位國寶級老藝術家飾演的一場深夜對話,也是陳默情緒的一次總爆發。
場景依舊是那間仿真的修複室,隻是燈光調得更加昏黃,營造出一種壓抑的氛圍。工作台上,擺放著那幅“出了問題”的元代古畫。
“《故宮修複筆記》第六十三場第一鏡,action!”
老院長推門進來,看著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的陳默,心疼又無奈地歎了口氣:“小陳,還在看?那不是你的錯。”
淩墨背對著門口,肩膀僵硬,沒有回頭。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執拗:“院長,我記得您說過,修複師是文物的醫生。一個醫生,沒能預判到病人的潛在風險,就是失職。”
“文物不是病人!”老院長加重了語氣,“它們是有生命的,但它們的生命規律和我們不一樣!它們的衰老,是自然法則!我們能做的,是延緩,是陪伴,是讓它們在存世的時間裡,儘可能保持完整和尊嚴,而不是追求永恒不變!那是不科學的,也是不可能的!”
陳默猛地轉過身,眼中布滿了血絲,一直以來的沉穩冷靜在此刻碎裂,壓抑的情緒如同火山般噴發:
“那我們的意義是什麼?!每天對著這些冰冷的工具,耗費無數心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最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一點點老去,破碎!那我們和那些看著自己親人離世的醫生,有什麼區彆?!我們做的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
他的聲音從低吼到近乎嘶啞,帶著一種深不見底的絕望和迷茫。淚水在他通紅的眼眶中積聚,卻倔強地沒有落下。那份克製下的巨大痛苦,具有撕裂人心的力量。
老院長愣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崩潰的年輕人,仿佛看到了幾十年前,同樣在麵對一件無法挽回的國寶時,那個絕望的自己。
監視器後的韓山平,拳頭不自覺地握緊。淩墨這段情緒的遞進,從壓抑到爆發,層次分明,力量感十足,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老藝術家也被淩墨的情緒帶動,瞬間入戲,他走上前,沒有安慰,而是用一種更沉痛的語氣說道:“意義?意義就在於,因為我們存在過,努力過,這些文明的碎片,就能多存在一天,一個月,一年,甚至一個世紀!就能多讓一個人,一群人,一代人,看到我們祖先曾經達到過怎樣的高度,擁有過怎樣的智慧和審美!”
他的手指,顫抖地指向修複室牆上掛著的,那些已經被修複好的文物照片:“你看!它們本來可能早已化為塵土!但現在,它們還在這裡!這就是意義!我們是在和時間賽跑,我們注定是輸家,但我們不能因為注定會輸,就不去跑!”
老院長的聲音也哽咽了:“陳默,守住你的心!文物可以老,可以碎,但我們修複師的‘心’不能碎!我們的‘道’不能丟!”
“道……”淩墨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字,眼中的瘋狂和絕望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混雜著痛苦、明悟與堅韌的複雜情緒。
他緩緩轉過頭,再次望向工作台上那幅古畫,淚水終於無聲地滑落。那不是崩潰的眼淚,而是與自身執念和解,與職業宿命達成共識的淚水。他抬起手,用指尖,極其輕柔地,徐徐拂過畫麵上那處細微的龜裂,如同撫摸一個孩子受傷的額頭。
沒有嚎啕大哭,隻有無聲的淚流滿麵,和那仿佛承載了千鈞之重的輕柔觸摸。
這一刻,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淩墨的臉。那臉上的每一絲肌肉的顫動,眼神中每一分情緒的轉換,都充滿了史詩級的戲劇張力。
“cut!”
韓山平導演喊停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整個片場,寂靜無聲。許多女性工作人員已經忍不住偷偷抹眼淚。那位對戲的老藝術家,也久久沒有從情緒中出來,看著淩墨,眼神充滿了激賞。
過了好幾秒,雷鳴般的掌聲才在片場爆發開來!
“神了!真是神了!”副導演激動地語無倫次。
“這段哭戲……絕對能拿獎!”
“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韓山平快步走到淩墨身邊,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淩墨!你……你讓我說什麼好!這段戲,是整部電影的靈魂!你把它立住了!立得穩穩的!”
淩墨深吸一口氣,從那種極致的情緒中慢慢抽離,臉上還帶著淚痕,但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他對著老藝術家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老藝術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場戲一條過,無人提出異議。所有人都知道,這就是最好的表演,無可替代。
當晚,韓山平導演在看完粗剪的樣片後,激動地難以入眠,他給自己的一位影評人老友發了條信息:
“老夥計,我可能拍出了職業生涯最好的電影。而淩墨,他貢獻了華語影壇近十年來,最偉大的一次表演之一。”
《故宮修複筆記》的拍攝,因淩墨這場“封神”的哭戲,進入了最後的衝刺階段。所有人都預感到,當這部電影麵世之時,必將震撼整個華語影壇,而淩墨,也將憑借“陳默”這個角色,完成從頂流明星到真正表演藝術家的華麗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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