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時,湯予竹就醒了。
窗外天色還泛著青灰,像蒙了一層薄紗,遠處的蟬鳴已經斷斷續續響起,細弱得如同剛睡醒的抽泣,連嗓子都沒完全打開。
她伸手探了探身邊的小湯圓,手心貼上他後頸的皮膚,濕漉漉的,額前的碎發黏在腦門上,一圈汗漬暈在枕頭上。
她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推開木窗。一股熱浪撲麵而來,裹挾著泥土和草木被曬了一整夜的悶味,沉沉地壓進屋裡。
院外的柏油路在晨光下泛著白光,像撒了一層鹽,遠處的玉米地耷拉著葉子,邊緣卷成細筒,蔫頭耷腦地立在田裡,仿佛也被這暑氣壓彎了腰。
湯予竹轉身從櫃子裡翻出小湯圓的肚兜,又找出一件自己舊年穿的棉布衫,剪短袖子改成了小背心,布料薄得幾乎透光,對著窗一照,能看清指節的輪廓。
“小湯圓,起來換衣服了。”她輕輕拍著弟弟的背,指尖蹭過他汗濕的脊梁,“今天要穿涼快的,不然要中暑。”
小家夥哼唧兩聲,眼皮都沒睜,小嘴一癟,胳膊一縮就想往被單裡鑽。湯予竹不由分說把他抱起來,光腳踩在涼滑的竹席上,一路抱到院裡的竹椅上坐下。她擰了塊濕毛巾,浸過井水,涼得直冒寒氣,先擦他臉,再順著脖子往下抹。冰涼的觸感讓小湯圓猛地一縮,打了個激靈,終於睜開了眼,黑亮亮的,帶著點委屈。
“姐姐,好熱。”他揪著自己濕透的小背心,布料緊貼在身上,像剛從水裡撈出來。
“等會兒給你做冰粉吃。”湯予竹笑著給他套上肚兜,露出圓滾滾的小肚皮,肚臍眼像個小酒窩,“先去刷牙,早飯吃涼麵,冰的。”
廚房角落的水缸裡,井水還沁著涼意。她舀了半盆,把昨夜晾好的麵條放進竹篩,泡進水裡來回淘洗。冰涼的井水從指縫間流走,帶走了掌心的燥熱,麵條根根分明,泛著淡淡的麥香,像是還帶著陽光曬過的氣息。她切了細如發絲的黃瓜絲、橙紅的胡蘿卜絲,又拍了瓣蒜,搗成泥,拌上生抽、香醋和一小撮白糖。最後,她從陶壇裡舀出兩勺自家熬的辣椒油,紅亮亮的油麵浮著芝麻和辣子碎,香氣衝鼻,光是聞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小湯圓端著碗,蹲在葡萄架下的小板凳上,呼嚕呼嚕地吸著麵條,嘴角、鼻尖全是醬汁。湯予竹蹲在他旁邊,拿濕布給他擦臉,他忽然抬起小手,指著院外:“姐姐,那個車好漂亮。”
湯予竹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村口的老槐樹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身鋥亮,陽光一照,反光刺眼,像一麵鏡子。她眉頭微微一皺——村裡平日裡跑的都是拖拉機、三輪車,這種車少見得很,連村長家都沒見過。
“吃飯,彆管閒事。”她夾了一筷子黃瓜放進他碗裡,“吃完咱們去摘薄荷,回來做冰粉。”
午後的太陽懸在頭頂,像個燒紅的鐵盤,烤得柏油路發軟,湯予竹踩著塑料拖鞋出門,鞋底一粘一拔,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路邊的黃狗趴在樹根陰影裡,舌頭拖得老長,喘得像風箱,連有人走過都懶得睜眼。
薄荷長在河邊的田埂上,一叢叢綠得發亮,葉片肥厚,湊近一聞,清涼的香氣直衝鼻腔,像是把整片山野的涼意都凝在了葉尖。湯予竹蹲下身,掐了一把嫩頭,指尖立刻染上清冽的涼意,連呼吸都變得清爽。河水也燙手,摸上去溫溫的,不像往常那樣沁骨,魚影貼著水底遊,慢悠悠的,懶得動彈。
回程路上,碰見張奶奶拎著竹籃走來,裡麵躺著三個大西瓜,紅瓤從切口處微微裂開,汁水欲滴。“予竹,來抱個回去。”張奶奶笑得滿臉褶子,“剛從地裡摘的,沙瓤,甜得能掉牙。”
湯予竹推辭不過,道了謝,把西瓜抱在懷裡。瓜皮滾燙,像揣了個小火爐,她換了好幾次手,胳膊都酸了,才走到家門口。小湯圓聽見動靜,光著腳衝出來,圍著她打轉,眼睛亮得像星星:“要吃要吃!”
“先放井裡湃著。”湯予竹把西瓜裝進網袋,係在井繩上,慢慢放下去,“等太陽落山再吃,現在吃涼著肚子,夜裡要鬨。”
傍晚,熱浪終於退了些。湯予竹搬了張竹床到院中央,舀了半瓢井水灑在床麵,水珠“滋”地一聲蒸發,騰起一陣涼氣。小湯圓光著腳丫在上麵打滾,咯咯笑個不停,笑聲驚得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走。她坐在一旁,手裡搖著蒲扇,扇出的風帶著竹片的涼意。天邊的雲層被晚霞染成橘紅,一層疊著一層,像是有人打翻了番茄汁,順著天空緩緩流淌,又慢慢沉澱成紫灰。
井繩微微晃動,西瓜在幽深的井水裡沉浮,像一顆被藏起來的甜夢。葡萄藤的影子斜斜地爬在牆上,風一吹,葉影晃動,像是在輕輕搖晃整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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