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聲鼓音落地，少年齒間那粒“鼓芽”忽然生根。
根是透明的，卻帶著鮮血的味道，順著他牙床一路向下，撬開缺門牙的豁口，爬過舌底，纏住喉骨，最後“咚”的一聲，紮進心臟外那層冰鼓腔。
冰腔瞬間龜裂，裂縫裡透出淡金色的血，血珠滾落，卻未滴到人間土，而是懸在少年胸口，凝成一枚“更小”的鼓——
鼓皮是他自己的心跳，鼓腔是還未落下的第十三聲鼓音，鼓釘是七枚乳牙形狀的倒刺，鼓槌則是剛剛長出的那根透明根須。
少年低頭，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鼓麵。
“咚——”
第十三聲，卻是反音——
音浪不是向外炸，而是向內塌，像一整顆心臟被瞬間抽成真空，連“跳動”本身也被吸進那麵“更小”的鼓裡。
少年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不在無名街巷，而是站在一片極白的城市中央。
城市無牆，卻四麵鼓聲：
左側，豆腐攤的木板被小販手指輕敲，“咚咚”兩聲，板下滲出淡金色豆汁，汁水落地，凝成兩枚“豆鼓芽”；
右側，鐵匠鋪的爐渣被風一吹，“咚”的一聲，渣裡跳出一枚“火鼓釘”，釘頭刻著“人”字；
前方，孩童蹲在泥地，用斷樹枝敲地麵，“咚咚咚”三聲，枝端裂出三張“嫩鼓葉”，葉脈是少年自己的影子；
後方，更樓未響，卻有一道更小的鼓音從瓦縫下探出頭，像一條剛醒的蛇，對著少年輕輕吐信：
＞“咚……”
第十四聲。
少年眉心那道“細縫”立刻發熱，內藏的牙槌影子自動旋轉，槌頭“黑點”對準城市中央那口古井——
井沿是石製，卻柔軟得像一張未繃緊的鼓皮，井內無水，隻有一層淡金色的霧，霧麵輕輕搏動，像人間的心臟。
少年抬步，向古井走去。
第一步落下，晨市四麵鼓聲同時拔高，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同時擰緊鼓筋，聲音尖銳得能刺破耳膜。
少年不停，第二步直接踩穿井沿石皮，赤足陷入淡金色霧裡。
霧立刻回卷，像一張濕牛皮，把他腳踝以下整個包進去，拖向井底。
少年卻在此刻張口，用新長出的那顆小黑牙，對著霧麵輕輕一咬。
“哢嚓！”
霧麵被咬出一道缺口，缺口裡噴出一縷更淡的煙，煙裡浮著下一任鼓槌少年的第二幕——
＞布衣孩童已站起身，左手握著那截斷樹枝，右手卻多了一枚“更小”的鼓槌——槌是豆汁凝成，內有一粒“火鼓釘”做芯，正輕輕敲向地麵。
地麵被敲中的瞬間，整個晨市忽然立了起來——
豆腐攤、鐵匠鋪、孩童、更樓、古井，同時向內側翻折，像一張被拉開的人皮鼓，要把少年包進去，做成人間第一麵“活晨鼓”。
少年不躲，反而屈指，在自己胸口那麵“更小”的鼓上輕輕一彈。
“叮——”
彈音不是鼓，卻是笛——
骨笛。
笛聲所過之處，所有“城市化”的景物同時定格，像被冰水澆過的熱蠟，維持著詭異的半折姿勢。
少年趁機抬手，從自己胸口那麵“更小”的鼓裡，拔出那根透明根須，置於掌心。
根須立刻回卷，卷成一枚“更小”的牙槌——
槌是空心，內藏第十三聲反音，槌頭卻生出一朵“淡金色芽”，芽尖裂開，露出兩張倒刺嫩葉——
左葉為“人”字，右葉為“間”字，兩刺相對，像一張尚未咬下的嘴。
少年把牙槌含在舌底，赤足踩穿半折的晨市，向更遠的凡間走去。
一步落下，古井在背後無聲坍塌，坍塌的碎片卻未落地，而是凝成一行更小的血字，浮在晨市晨霧裡——
＞“第247章?芽鳴人間”
血字輕顫，像在等待下一縷炊煙的召喚。
少年未回頭，卻似已聽見那行字的召喚。
“咚……”
第十五聲，遙遙響起。
少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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