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駕臨西街六鋪之事,經李洛薇巧手散播,不出半日便傳遍黎昭。坊間皆言成王為博貴妃歡心,於雲錦閣、玲瓏軒一擲千金,更聞宮闈貴人所用之物多出自此間。一時間,西街車馬盈門,冠蓋雲集,每日前來采買定製之權貴絡繹不絕,六鋪名聲日隆,隱有冠絕京華之勢。
夜色闌珊,李府密室之內,燭影搖紅。薑玖璃屏退左右,將日間成王之舉細細道來,末了輕蹙蛾眉:“觀成王今日言行,其意恐非僅在商利,更欲將承運商行納為己用,乃至……對我亦存覬覦之心。”
話音未落,李沐白手中茶盞“哢”地輕響,桃花眼中笑意儘斂,寒芒乍現:“他敢!”
謝翎雖未言語,然按在劍柄上的指節已然泛白,周身氣息驟冷如冰,眸中殺意凜然。
薑玖璃見二人如此,心下微暖,擺手道:“稍安。此事雖險,卻也未必不是契機。若一味推拒,反惹猜忌。倒不如借此良機,謀一光明正大入宮之途。”她眸光一轉,望向李沐白,“斳相藏於東宮匾額之物,乃關鍵證供,必須儘早取回。”
李沐白沉吟片刻,撫掌道:“殿下所言極是。近日探得,薑仲宸正為遣使鑠國互市之事煩憂。淑妃娘家把持舊例,貪墨成風,陛下早有不滿。不如由我明日朝堂之上,主動舉薦承運商行擔此重任。我聽說商行早年便於鑠國設有分號,熟知其貨殖往來,渠道通暢,此乃他處不及之優勢。”
薑玖璃聞言,眸中精光一閃:“此計可行!若是能得此皇商之名,不僅可以順勢入宮,更可借出使之機,親自往鑠國一趟!”她語聲漸沉,一絲刻骨恨意難以抑製地漫上心頭,“當年隨我遠嫁的靈溪、碧落兩位侍女,還有顧嬤嬤,不知是否尚在人間……更重要的,是那凜蕭溯風!”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與我那‘好皇叔’之間,定然藏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謝翎與李沐白皆知她心中痛楚。當年她遠嫁鑠國,那鑠國太子凜蕭溯風初在大黎時百般求娶,圓房當日夜裡便去了其他妾室那裡,之後更是廣納姬妾,肆意折辱,分明是存心要給她這位大黎公主難堪。
謝翎尤記得兄長謝潯看到密信後目眥欲裂,誓言他日必踏平鑠國,風光迎回他的公主。以薑玖璃之剛烈,在那等虎狼之地受儘屈辱,最後凜蕭溯風竟以親人與一城百姓相要挾,她被逼得自刎邊月城外……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謝翎與李沐白默然,一左一右,同時伸出溫熱有力的大手,輕輕覆上她微涼顫抖的手背。這一次,薑玖璃沒有拒絕。
她抬眸,眼中水光瀲灩,卻綻出一抹冰淩般堅定冷冽的笑:“所有欠我的,無論江山,還是血債,我都要一一討回!”
翌日朝堂,莊嚴肅穆。
李沐白出班奏道:“陛下近日為鑠國互市之事憂心,臣舉薦‘承運商行’擔此重任。其貨資雄厚,信譽卓著,或可解陛下之憂。”
太子聞言,立刻出立反駁:“父皇,兩國易市,事關國體,向來由內務府指定錦華堂協同辦理。驟然交由一新晉商行,恐有不妥,易生事端。”
此時,禮部新任郎中穆雲璋越眾而出,朗聲道:“陛下容稟。據臣所知,承運商行與鑠國交道已有十載之久。其祖承老爺子便是以販運鑠國奇珍起家。且短短數月,承運商行名號已響徹大黎,其經營之力,可見一斑。”
端坐龍椅的薑仲宸果然生出興趣,傾身問道:“哦?這商行背後,係何人主理?”
李沐白即刻躬身,恭敬回稟:“啟奏陛下,正是臣的外祖家業。外祖父膝下唯有過繼而來的承洛薇一孫女,如今商行日常,多由舍妹李玖兒與表妹承洛薇協同幾位老成管事共同打理。”
“竟是兩位女子?”薑仲宸略顯訝異,隨即撫須微哂,“倒是有幾分本事。”
成王聽到“李玖兒”三字,眼前頓時浮現昨日那抹清麗絕俗的身影,心下一熱。隨即出列添言:“父皇明鑒,那李玖兒兒臣昨日恰有一麵之緣。此女談吐不凡,眼光獨到,其鋪中所售之物件件精巧彆致。父皇若得閒暇,不妨去母妃宮中嘗嘗百味齋的點心,便知兒臣所言非虛。”
薑仲宸見成王也如此說,又想起淑妃娘家近年愈發貪婪,以次充好,中飽私囊,確需打壓其氣焰。再思及確已多日未見戚貴妃,心下不由一軟,遂拍板定論:“既如此,此次與鑠國互市之事,便交由承運商行主辦。若辦得漂亮,自有封賞;倘若差池,”他目光掃向李沐白,“李愛卿,便休怪朕不講情麵了。”
李沐白深深一揖:“臣,領旨謝恩。”
承運商行被欽點為皇商之訊,如春風野火,瞬間傳遍大黎商界。各地商行紛紛攜重禮奔赴黎昭,盼能依附這新晉皇商,分一杯羹。李洛薇於其中甄選貨真價實、信譽良好者,訂立長遠之約,借此鑠國之行,更為承運商行織就了一張遍布全國的商脈網絡。
不日,滿載大黎絲綢、瓷器、茶葉等物的四十輛馬車,浩浩蕩蕩,駛向鑠國。
謝翎慮及路途險阻,更防太子在路上設下埋伏,遂向太子進言:“殿下,此次互市之功,斷不可讓成王獨攬。不若由臣親自率精銳護送,一則可保貨物萬全,二則可暗中監視,若成王與鑠國有往來,或從中有什麼交易,臣亦可伺機而動,不致令殿下被動。”
太子深以為然,成王借此差事已得父皇青睞,連戚貴妃都重獲聖寵,豈能讓他專美於前?即刻向薑仲宸舉薦謝翎擔任護衛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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