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的糧食剛入倉,天宇便親自帶著一隊士兵前往鄰近的陽和縣換取糧草。如今鹽礦、鐵礦運轉有序,軍中開銷日增,僅靠屯田和縣城支援仍顯緊張,需與商戶置換些粗糧和布匹。
陽和縣雖不大,卻因靠近軍營,比其他縣城更顯熱鬨。街道兩旁的商鋪鱗次櫛比,叫賣聲此起彼伏,隻是行人臉上多帶著幾分生計艱難的疲憊。
天宇正走著,忽聞前方傳來一陣爭執聲。
“這鹽價明明已由軍營定為每石五十錢,你為何要多收十錢苛捐?”一個清朗的聲音帶著怒意響起。
天宇循聲望去,隻見一家鹽鋪前,一名身著洗得發白的儒衫的男子正與店家理論。男子約莫三十許,麵容清臒,眼神銳利,雖衣著樸素,卻難掩一身書卷氣與傲骨。
店家一臉無奈:“公子有所不知,這是縣裡新添的‘防務捐’,說是要給秦軍添軍費,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
“荒唐!”男子怒極反笑,“秦軍守土衛民,本是分內之事,豈能以此為名搜刮百姓?如此苛政,與暴秦何異!”
天宇心中一動,這男子言辭犀利,見識不凡,倒像是個有故事的人。他上前一步,對店家道:“店家,按軍營定價賣給他,額外的捐錢,我替他出了。”
店家見是身著秦甲的百將,哪敢不從,連忙稱是,按原價給男子稱了鹽。
男子轉過身,對著天宇拱手道謝:“多謝這位將軍解圍。在下張良,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張良!
天宇心中掀起一陣波瀾。他竟在這裡遇到了這位輔佐劉邦定鼎天下的謀聖!想來是刺殺秦始皇失敗後,正四處流亡。
“在下天宇,現任邊郡百將。”天宇回禮笑道,“張先生言辭懇切,心懷百姓,倒是讓在下佩服。此地不是說話處,若張先生不嫌棄,可否同去前麵酒肆小坐?”
張良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顯然沒想到這位秦軍百將竟會邀請自己。他打量著天宇,見其雖身著軍甲,眼神卻清明坦蕩,不似尋常武夫,便點頭應允:“固所願也。”
兩人來到酒肆,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上了兩壺劣質米酒和幾碟小菜,天宇便與張良閒聊起來。
酒過三巡,張良望著窗外蕭條的街景,忍不住歎氣:“秦廷暴虐,徭役繁重,苛捐雜稅層出不窮,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可天下之大,竟無一人能振臂一呼,挽狂瀾於既倒,解萬民於倒懸。”
天宇放下酒杯,輕聲道:“張先生此言差矣。天下並非無人,隻是時機未到。”
“哦?”張良來了興致,“將軍以為,時機何時能到?”
“快了。”天宇目光深邃,緩緩道,“據我所知,近日將有一批戍卒前往漁陽,行至大澤鄉時,若遇連日暴雨,道路阻斷,按秦律當斬。屆時,必有陳勝、吳廣二人,率戍卒揭竿而起,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
張良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將軍何以知之?此事尚未發生,將軍竟能未卜先知?”
他刺殺秦始皇失敗後,一直在暗中聯絡反秦力量,深知民間積怨已深,卻從未聽說過陳勝、吳廣之名,更沒想到會有人如此精準地預判起事的時間和地點。
天宇笑了笑,並未解釋:“觀民心可知大勢,察天時可曉先機。天下苦秦久矣,如乾柴遍地,隻需一點火星,便能燃起熊熊大火。陳勝、吳廣便是那點火之人,一旦他們起事,六國舊地必紛紛響應,天下將陷入大亂。”
張良沉默良久,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將軍所言,與在下所思不謀而合!隻是……亂則亂矣,若要定天下,當如何行事?”
這便是在向自己請教方略了。天宇心中了然,正色道:“欲定天下,需三者並行。一曰保民,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二曰強軍,練精銳之師,明賞罰之製,無強兵則難守基業;三曰據險,擇關中、巴蜀之險地為根基,進可攻,退可守,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張良聽得連連點頭,眼中的敬佩之色越來越濃:“將軍所言‘保民、強軍、據險’,字字珠璣!尤其是‘保民’二字,與在下‘仁政’之念不謀而合!沒想到邊郡竟有將軍這般洞察天下的奇才!”
他站起身,對著天宇深深一揖:“良今日得遇將軍,如聞金石之言,茅塞頓開。不知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天宇看著眼前這位未來的謀聖,笑道:“眼下,先守好這方邊郡,擋住匈奴的鐵蹄。至於將來……天下大亂之時,總有我等用武之地。”
張良眼中精光一閃,點了點頭:“將軍所言極是。良尚有俗事未了,先行告辭。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再來向將軍請教。”
“隨時歡迎。”
目送張良離去的背影,天宇端起酒杯,望向窗外的天空。偶遇張良,或許是冥冥中的天意。天下大亂將至,他需要更多像張良這樣的人才,才能在亂世中站穩腳跟。
酒肆外,秋風卷起落葉,預示著一個動蕩時代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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