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氣氛比昨日更顯凝重。劉邦端坐龍椅,目光掃過階下的天宇,開門見山:“北疆防禦事關重大,邊郡侯在前線多年,說說你的看法。”
天宇出列奏道:“回陛下,匈奴雖暫退,但冬春之際必來犯境,需提前布防。邊郡現有正規軍三萬,鄉勇營三千,可守住狄道、狼山等要塞;但河西走廊兵力空虛,臣懇請陛下增派五千兵力,與邊郡鄉勇協同防禦,確保商路暢通。”
“增兵?”周昌立刻反駁,“邊郡已有三萬正規軍,再加五千,豈不是要將北疆兵權儘歸你手?臣看你是想借防禦之名,行擴軍之實!”
天宇平靜地看向周昌:“周大人可知河西走廊每月損失多少商隊?去年冬天,匈奴一次劫掠便奪走絲綢千匹、糧食萬石,商賈罷市,流民激增,這些損失,誰來承擔?增兵不是為了擴權,是為了止損——臣願立下軍令狀,若增兵後仍有劫掠之事,臣以爵位抵罪。”
“你……”周昌被噎得說不出話,轉而看向劉邦,“陛下,天宇巧言令色!他的鄉勇營哪止三千?據臣所知,至少有五千人,且皆為精壯,這分明是私軍!”
“鄉勇營確有五千人。”天宇坦然承認,從袖中取出花名冊呈上,“但其中兩千是輪流服役的農戶,農忙時歸家耕種,農閒時訓練,不算常備軍。這是花名冊,每位鄉勇的姓名、籍貫、服役時間都有記錄,陛下可派人核查。”
內侍將花名冊呈給劉邦,上麵的字跡工整,甚至標注著“張老三,隴西人,秋收後歸鄉”“攣鞮石,匈奴部,擅長騎射,願留營”等細節。劉邦翻了幾頁,眉頭漸漸舒展。
“陛下,”天宇繼續說道,“邊郡的鄉勇,與其說是兵,不如說是民。他們守的是自己的家園、自己的莊稼,不必朝廷支付軍餉,反而能協助官府維持治安、抵禦小股襲擾。去年冬天,正是這些鄉勇自發組成巡邏隊,擊退了匈奴的襲擾,保住了三個糧倉——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
他頓了頓,聲音越發懇切:“臣在邊郡五年,見過太多流離失所的百姓。他們不在乎誰掌權,隻在乎能不能活下去。臣治理邊郡,不求功名利祿,隻求讓他們能安居樂業,讓北疆少些戰火,讓朝廷能專心應對中原戰事。”
說著,他呈上一個木盒:“這裡麵是邊郡各族百姓聯名寫的請願書,他們說‘願隨邊郡侯守邊疆,絕無二心’。臣不敢以此要挾陛下,隻盼陛下明白,邊郡的穩定,不是靠猜忌能換來的。”
木盒打開,裡麵是厚厚一疊紙,上麵蓋滿了密密麻麻的指印——有漢人的、匈奴的、羌人的,紅得刺眼。
殿內鴉雀無聲,連劉邦都愣住了。他本想借防禦之事試探天宇的野心,卻沒想到對方拿出了實打實的治理成果和百姓的支持。這些指印,比任何言辭都更有分量。
“邊郡侯有心了。”劉邦緩緩開口,語氣緩和了些,“增兵之事,朕準了。五千兵力由你調度,但需按月呈報防務,不得有誤。”
“謝陛下!”天宇躬身行禮,心中卻無半分輕鬆。
退朝後,劉邦單獨留下天宇在偏殿議事,賜了座,還親手為他倒了杯酒:“你在邊郡做得不錯,朕都看在眼裡。隻是……”他話鋒一轉,“朝堂不比邊郡,人心複雜,你鋒芒太露,容易招忌。”
“臣明白。”天宇舉杯飲儘,“臣隻想守好邊郡,彆無他求。”
“好。”劉邦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朕信你這一次。明年開春,朕派太子去邊郡曆練,你多照拂些。”
天宇心中一凜——派太子去邊郡,名為曆練,實為監視。但他麵上不動聲色,躬身應道:“臣定當儘心輔佐。”
離開皇宮時,夕陽正染紅宮牆。天宇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未央宮,忽然覺得那裡的琉璃瓦雖亮,卻不及邊郡的茅草屋溫暖。劉邦的態度看似緩和,實則用“太子曆練”的方式,將猜忌擺上了台麵。
回到驛館,李信迎上來:“侯爺,周昌那幫人還在外麵等著挑錯呢。”
天宇脫下朝服,換上常服:“不必理會。備車,咱們明日就回邊郡。”他看向窗外,邊郡的方向此刻應該已是萬家燈火,秋收後的農戶正忙著儲糧,鄉勇營在巡邏,學堂的孩子們或許還在溫習功課……
“侯爺,那劉邦的猜忌……”李信憂心忡忡。
“猜忌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生根發芽。”天宇拿起邊郡的賬冊,指尖劃過“各族雜居,和睦共處”的記錄,“咱們能做的,就是讓邊郡越來越好。等這裡的糧食足夠多、百姓足夠安穩,任何猜忌,都傷不了我們。”
次日清晨,天宇的車隊離開長安,車廂裡裝滿了朝廷撥付的軍需,卻空了一份信任。車窗外,長安的輪廓漸漸遠去,天宇知道,他與劉邦之間,那道因權力、猜忌和立場產生的裂痕,已經深可見骨,再也無法修複。
但他並不後悔。車轍滾滾向前,朝著邊郡的方向,那裡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冬儲的鹽鐵要分發,鄉勇營的冬訓要安排,還有那些聯名請願的百姓,在等著他們的“邊郡侯”回去,繼續把日子過成想要的模樣。
而長安的風,終究吹不散邊郡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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