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風卷著枯葉,在天武軍大營的轅門上打著旋。鐵蛋正帶著親兵擦拭剛鑄成的鐵盾,盾牌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臉,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得抬頭——三名騎士渾身浴血,馬鬃上還沾著暗紅的血漬,像三道離弦的箭,直撲中軍大帳。
“報——北方急報!”為首的騎士翻身落馬時踉蹌了幾步,懷裡的竹筒“當啷”掉在地上,裂開的縫隙裡,露出半截染血的帛書,“匈奴左賢王率三萬鐵騎突襲河套,臨河鎮……沒了!”
帳內的燭火猛地晃動了一下。天宇剛在核對新墾荒田的戶籍,聞言霍然起身,案上的竹簡散落一地。他一把抓過那半截帛書,墨跡在血汙中暈開,“屠城”“焚糧”“屍積如山”等字眼像淬了毒的針,紮得他指尖發顫。
“臨河鎮離咱們黑石關多遠?”天宇的聲音有些發緊,指尖死死攥著帛書,邊緣被捏出褶皺。
“不足三百裡!”騎士咽了口血沫,聲音帶著哭腔,“小的是臨河鎮的驛卒,親眼看見匈奴人的鐵蹄踏破城門,老弱婦孺被……被他們像拖牲口似的拖走,糧食被掠空,房屋燒了三天三夜,連井裡都填了屍體……”
鐵蛋在帳外聽得真切,猛地將鐵盾往地上一砸,盾麵撞出沉悶的響聲:“這群狗娘養的!將軍,末將願帶先鋒營北上,剁了那左賢王的狗頭!”
天宇沒應聲,快步走到輿圖前,手指沿著河套的河流劃過。臨河鎮是北方邊境的重鎮,一旦失守,匈奴鐵騎就能順著黑水河南下,不出十日便能兵臨黑石關。而此刻,中原正陷入混戰,劉邦的兵馬退守狼牙關,南邊的諸侯們自顧不暇,根本沒人會顧及北方的烽火。
“斥候營立刻出動,”天宇的聲音在帳內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沿黑水河布防,每隔十裡設一個烽火台,隻要見匈奴騎兵的影子,立刻點火!”
“鐵蛋,”他轉向帳外,“重甲營即刻備馬,帶足三日乾糧,隨我馳援黑石關!”
“那城防和新歸附的百姓怎麼辦?”鐵蛋追問,掌心已攥出冷汗。
“老周留守雲州,”天宇目光掃過帳內,“你帶商隊和船工加固城牆,告訴百姓,天武軍在,家就在,誰也搶不走他們的新田和糧倉!”
老周從帳外進來,腰間還彆著西域商隊送的彎刀:“將軍放心,城裡的鐵匠鋪已經開始趕製箭矢,青狼穀的獵戶也說了,願守在城頭當箭手,保證一隻鳥都飛不進雲州城!”
驛卒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塊燒焦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河”字:“這是臨河鎮的鎮牌……幸存的百姓說,若天武軍能北上,他們願帶著鋤頭跟匈奴人拚!”
天宇接過木牌,焦黑的邊緣硌得掌心生疼。他忽然想起前幾日去麥田時,李老漢說過,他有個侄子在臨河鎮當貨郎,前陣子還托人捎來兩匹好布,說要給剛過門的侄媳婦做嫁衣。
“備馬!”天宇將木牌揣進懷裡,轉身往外走,甲胄的金屬碰撞聲在帳外響起,“告訴弟兄們,臨河鎮的百姓在等咱們,河套的土地在等咱們——這仗,咱們必須打,而且必須贏!”
鐵蛋拔出腰間的長刀,刀身在燭火下閃著寒光:“弟兄們,跟將軍殺出去!讓匈奴人知道,天武軍的刀,比他們的馬蹄更硬!”
大營外,號角聲刺破了深秋的寂靜。重甲營的士兵們迅速集結,甲胄的摩擦聲、馬蹄的刨地聲、兵器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彙成一股奔騰的洪流。天宇翻身上馬,玄色披風在風中展開,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鷹。
他回頭望了一眼雲州城的方向,那裡的燈火正一盞盞亮起,李嫂的豆腐攤大概還在冒著熱氣,張掌櫃的靛藍布料或許已掛上了竹竿。那些安寧的煙火氣,此刻正需要他們用刀槍去守護。
“出發!”
馬蹄揚起漫天塵土,三萬鐵騎的影子在夜色中漸行漸遠。隻有那半截染血的帛書,還留在中軍大帳的案上,像一道醒目的傷疤,提醒著每個人——有些仗,為土地而打,為百姓而打,為身後那片再也不能被踐踏的煙火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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