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殘雪掠過山穀,把趙國軍隊的馬蹄聲撕得支離破碎。司馬尚勒住韁繩,看著手中那封染血的急報,指節捏得發白——“鄴城昨夜破城,守將自縊,糧草庫被焚”,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得他心口發疼。身後的士兵們交頭接耳,原本就疲憊的臉上更添了幾分慌亂,不少人頻頻回頭望向邯鄲方向,韁繩握得越來越鬆。
“將軍,咱們快回吧!”副將的聲音帶著哭腔,“鄴城一丟,邯鄲就成了空殼子,家眷都在那兒啊!”
司馬尚猛地回頭,鐵靴在結冰的路麵上碾出咯吱聲:“整隊!銜枚疾行,棄掉輜重,隻帶三日乾糧!”他知道,此刻再守信都已是空談,鄴城失守意味著後方補給線徹底斷裂,留在原地隻能等死。可回師的路,真能一帆風順嗎?他望著前方那條狹窄的“鷹嘴穀”,穀口的風打著旋兒,像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伺。
部隊剛進入穀中,兩側的山壁突然傳來“轟隆”巨響。司馬尚抬頭,隻見無數巨石裹著雪塊從崖頂滾砸下來,最前排的騎兵來不及慘叫,就被碾成了肉泥。戰馬受驚狂嘶,在狹窄的穀道裡互相衝撞,陣型瞬間亂成一鍋粥。
“是埋伏!”副將嘶吼著拔刀,卻被一塊飛石砸中肩頭,慘叫著墜馬。
崖頂上,天宇負手而立,玄色披風被風掀起,獵獵如旗。他看著穀中混亂的人影,緩緩抬起右手。身後的弓箭手立刻張弓搭箭,箭矢如密雨般傾泄而下,釘在趙國士兵的甲胄上、馬背上,發出密密麻麻的脆響。
“放火箭!”天宇的聲音裹在風裡,帶著寒意。
火箭拖著紅光掠過雪幕,精準地射中司馬尚部隊丟棄的輜重——那些來不及帶走的營帳、糧草車,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照亮了穀道兩側的崖壁,露出上麵密布的黑影,那是天宇埋伏的五千精兵,每個人手裡都攥著上了膛的弩箭,眼神冷得像崖上的冰。
司馬尚揮舞長刀劈開箭矢,試圖重整陣型:“衝出去!往穀口衝!”可穀道太窄,前麵的士兵被巨石堵死,後麵的人擠成一團,根本動彈不得。有騎兵試圖掉頭,卻被後麵湧來的人潮推搡著向前,不少人連人帶馬摔進路邊的雪溝,掙紮著被冰層吞沒。
“將軍!左翼山壁有縫隙!”一個親衛嘶吼著指向左側,那裡有一道僅容兩人並行的石縫,是之前勘察地形時標記的應急通道。司馬尚眼睛一亮,立刻下令:“親衛營跟我走!其餘人頂住!”
他帶著三百親衛衝向石縫,剛擠進去一半,頭頂突然落下成捆的乾柴,緊接著是火折子——天宇早算到他會找退路,在石縫裡埋了易燃物。火舌順著風勢竄起,瞬間堵住了通道,後麵的親衛被火焰燎得慘叫,前麵的司馬尚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隻能揮刀劈開燒斷的樹枝,硬生生闖出一條焦黑的路。
穀道中央,趙國士兵的抵抗漸漸微弱。有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饒,卻被後麵的人潮推著向前;有人試圖攀上崖壁逃生,剛爬了半截就被弩箭射穿手掌,慘叫著墜入雪溝。那些昨夜還在廝殺的騎兵,此刻像被割的麥子,一片片倒下,鮮血在雪地上漫開,又迅速凍結成暗褐色的冰。
天宇站在崖頂,看著穀中漸漸平息的騷動,突然皺眉:“司馬尚呢?”
話音剛落,石縫那頭傳來馬蹄聲。司馬尚渾身焦黑地衝了出來,身後跟著不到五十個親衛,每個人都帶著傷,手裡的刀還在滴著血。他回頭望了眼火光衝天的鷹嘴穀,突然從懷裡掏出半截帥旗,狠狠插進雪地裡:“趙國的弟兄們!我司馬尚還在!跟我殺回邯鄲!”
回應他的,隻有穀中隱約傳來的哀嚎。
崖頂上,天宇的副將遞來戰報:“將軍,此戰斬殺五千餘人,俘虜三千,繳獲戰馬七百匹,糧草車二十輛。司馬尚帶殘部逃走了。”
天宇望著司馬尚遠去的方向,沒有下令追擊。雪落在他的肩甲上,瞬間融成水珠:“讓他們走。一個丟了軍心、損了主力的敗將,回邯鄲也掀不起風浪了。”
穀中的火焰漸漸熄滅,隻剩下劈啪作響的焦木。趙國士兵的屍體層層疊疊堆在雪地裡,斷裂的兵器和燒黑的旗幟插在冰上,像一片死寂的碑林。天宇走下崖壁,踩在凍結的血冰上,每一步都發出沉悶的碎裂聲。
“打掃戰場,傷兵救治,死者就地掩埋。”他對著身後的士兵下令,聲音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另派一隊人,把繳獲的糧草送去鄴城,那裡的百姓該斷糧了。”
風還在穀中盤旋,卷起細碎的雪沫,蓋住了地上的血跡。遠處的邯鄲城方向,隱隱傳來喪鐘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沉重。司馬尚帶著殘兵在雪地裡跋涉,身後的鷹嘴穀漸漸被風雪吞沒,像一張永遠閉不上的嘴,咬碎了趙國最後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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