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拍打著河津城的青石堤岸,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卻映得城頭守軍的臉一片慘白。天策軍的大營紮在城西的河灘上,黑色帳篷連綿如群蟻,帳篷頂端的玄色旗幟被河風扯得獵獵作響,與城頭飄著的楚軍紅旗遙遙對峙。
“將軍,城牆上的投石機又架起來了。”斥候單膝跪在沙地上,手裡捧著塊沾著青苔的碎石——那是今早試探攻城時,被城頭投石機砸落的城磚碎片,“守軍把老百姓都趕上了城樓,說是‘共守河津’,其實是拿人當肉盾。”
張頜蹲在沙盤前,指尖劃過代表黃河的藍色水紋。河津城像塊楔子卡在黃河轉彎處,東西兩側都是懸崖,隻有南北兩門可通,南門緊挨著黃河渡口,北門則連著通往函穀關的山道——這正是他們必須拿下的咽喉要道。
“老百姓……”張頜指尖一頓,抬頭看向城頭。果然,城樓上除了披甲的士兵,還能看到不少穿著布衣的身影,婦女抱著孩子縮在垛口後,老人則被推到投石機旁幫忙搬石頭。他忽然起身,摘下腰間佩劍扔給副將:“傳令下去,暫緩攻城,弓箭手瞄準城頭的楚軍旗幟,誰砍倒旗手,賞五十金。”
箭雨再次密集地射向城頭,卻刻意避開了那些布衣百姓。城頭上的楚軍守將見狀,在箭雨中嘶吼著踹倒一個老人:“沒用的東西!給我把石頭推下去!”
這一幕被河灘上的天策軍看得真切,李信猛地攥緊了盾牌:“將軍,這狗賊拿百姓當擋箭牌,咱們……”
“再等等。”張頜望著城頭那些瑟縮的身影,突然對身邊的號手道,“吹號,讓咱們的人喊話。”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隨即有嗓門洪亮的士兵扯開嗓子喊:“城上的百姓聽著!天策軍隻殺楚軍,不傷百姓!若有開門獻城者,免三年賦稅!”
喊聲被河風送進城內,城頭上頓時一陣騷動。守將氣急敗壞地拔劍砍倒個探頭的百姓,血濺在旁邊孩子的臉上,那孩子的哭聲像針一樣紮進河灘上每個士兵的耳朵裡。
“將軍,不能等了!”趙昂的輕騎營已在南門渡口備好船隻,“末將帶三百人從水路偷襲,保證把那守將的人頭給您提來!”
張頜剛要點頭,西側的了望哨突然敲響了銅鑼——三短一長,是援軍來了的信號。
“多少人?”張頜轉身看向西側山道。
“看旗號是楚軍的先鋒營,約莫兩千人,帶隊的是龍且麾下的副將周蘭!”了望哨的聲音帶著急意。
陳豨立刻道:“將軍,末將去阻援!”他指著西側山道旁的蘆葦蕩,“那裡地形狹窄,正好設伏。”
張頜果斷點頭:“帶五千人,務必把援軍擋在十裡之外!記住,彆硬拚,拖延時辰即可。”他又看向李信,“重甲營隨我繼續攻城,讓守軍看看,援軍救不了他們!”
陳豨領命後,立刻帶著五千士兵潛入西側山道。那山道確實狹窄,兩側是丈高的黃土崖,中間隻能容兩匹馬並行。陳豨讓人在崖頂堆了巨石,又在路麵挖了陷阱,陷阱上覆著茅草和浮土,最後讓弓弩手藏在崖壁的灌木叢裡。
半個時辰後,周蘭的先鋒營果然進了山道。馬蹄踏在浮土上,周蘭勒馬觀察著兩側崖壁,眉頭緊鎖:“不對勁,這地方太靜了。”
話音未落,崖頂突然滾下巨石,最前麵的幾匹戰馬被砸得粉碎。周蘭怒吼著拔劍:“有埋伏!列陣!”
山道裡頓時亂成一團,士兵們擠在一起,想退退不出,想進進不得。崖壁上的弓弩箭如雨點般落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周蘭揮劍劈開射來的箭矢,剛想組織反擊,腳下突然一空——連人帶馬掉進了陷阱,腳踝被陷阱裡的尖木刺穿,疼得他眼前發黑。
“將軍!”親兵想跳下來救他,卻被崖上的箭雨逼退。
陳豨站在崖頂,看著下麵混亂的楚軍,冷笑一聲:“放火箭!”
火箭帶著火光射向山道,枯草被點燃,濃煙嗆得楚軍士兵睜不開眼。周蘭在陷阱裡掙紮著抬頭,看著崖頂飄揚的玄色旗幟,終於意識到——他們中了天策軍的圈套,這支援軍,根本到不了河津城。
與此同時,河津城下的攻城戰再次打響。李信的重甲營推著撞車猛撞北門,城頭上的楚軍守將看著西側山道的方向,臉色越來越難看——說好的援軍怎麼還沒到?
突然,一個士兵跌跌撞撞跑上城樓:“將軍!不好了!周蘭將軍的先鋒營……被擋在十裡外的山道裡了!”
守將眼前一黑,差點從城樓上栽下去。他死死抓住垛口,突然對著城下的天策軍嘶吼:“你們彆得意!我已派人向沛公求援!劉邦的大軍很快就到,到時候定將你們挫骨揚灰!”
張頜聞言,抬頭看向城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這守將是在虛張聲勢——劉邦此刻正與項羽在滎陽對峙,根本抽不出兵力馳援河津。但這聲喊話卻像塊石頭投進天策軍的陣營,士兵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西側山道,那裡的廝殺聲似乎越來越遠了……
夕陽西下時,河津城的城門依舊緊閉,城頭的楚軍守將舉著劍,在城樓上歇斯底裡地喊著“劉邦援軍將至”,而城西的山道裡,陳豨的阻援部隊雖成功擊退了周蘭,卻也折損了不少人手。
張頜站在河灘上,望著黃河水卷著夕陽的金輝向東流去,眉頭緊鎖。他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無論劉邦是否會來,河津城久攻不下,士兵們的士氣遲早會受影響,而更遠處的函穀關方向,隱約已傳來更密集的號角聲,仿佛有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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