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渭水南岸的蘆葦蕩被風染成了金褐色。天策軍的巡邏隊剛轉過河灣,就見對岸突然竄出十幾個漢軍士兵,舉著長矛往這邊比劃,嘴裡罵罵咧咧:“這河灣是漢軍的地界,你們天策軍越界了——”
帶隊的什長趙虎皺眉,勒住馬韁。按照上月的約定,渭水主航道為界,南岸屬漢,北岸屬天策,這河灣明明在北岸內側,哪來的越界?他剛想喊話理論,對方的箭矢已“嗖嗖”射來,釘在腳邊的泥地裡,箭羽還在嗡嗡震顫。
“什長,還手嗎?”一個年輕士兵按捺不住,握緊了腰間的環首刀。
趙虎按住他的手,目光掃過對岸漢軍的陣腳——衣甲散亂,隊列歪歪扭扭,不像是正規軍,倒像臨時湊數的雜兵。“彆上當,他們是來挑事的。”他勒轉馬頭,“回撤五十步,看他們敢不敢過河。”
隊伍剛退到蘆葦深處,對岸就傳來一陣歡呼,夾雜著嘲諷:“天策軍慫了——不敢打就滾回北岸去——”箭矢追著他們的影子射,卻沒再往前半步。趙虎盯著對岸那些晃動的人影,突然冷笑:劉邦這是學精了,不派正規軍,改用流民湊的“輔兵”來試探。
一、蘆葦蕩的拉鋸
消息傳回臨晉時,天宇正在查看新鑄的弩箭。聽趙虎稟明經過,他指尖摩挲著冰冷的箭簇,淡淡道:“劉邦想知道,咱們敢不敢真動手。”
“那要不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李信摩拳擦掌,最近新練的弩兵正好試試手。
“不急。”天宇放下箭簇,鋪開渭水沿岸的輿圖,“他們用雜兵,咱們也用輔兵應對。”他點了點河灣西側的淺灘,“讓趙虎帶三百屯田兵去那邊開墾,插上天策軍的旗幟。漢軍敢來鬨,就用鋤頭跟他們‘理論’,彆亮兵器。”
三日後,渭水北岸的淺灘上豎起了“天策軍屯田區”的木牌。趙虎帶著三百拿著鋤頭、鐮刀的士兵,在蘆葦蕩邊緣翻地,歌聲嘹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
對岸的漢軍果然又來挑事,這次來了三十多人,舉著木棍石塊往這邊扔,嘴裡罵得更凶。趙虎讓士兵們繼續翻地,自己帶著十幾個精壯漢子,赤著腳走進及膝的河水裡,對著對岸喊:“這塊地荒了三年,我們開出來種糧食,礙著你們什麼了?有本事過來搭把手,秋收了分你們一半!”
漢軍罵罵咧咧,卻沒人敢真過河——淺灘水淺,真要動手,他們手裡的木棍可敵不過鋤頭鐮刀。鬨了半個時辰,見天策軍隻顧乾活不理會,隻得悻悻退回南岸,臨走時撂下狠話:“等著,明天讓你們好看!”
“將軍這招‘以農對兵’太高了!”趙虎回來複命時,忍不住讚道,“他們想激咱們動武,咱們偏跟他們比誰能乾活!”
天宇正在核對糧草賬冊,聞言勾了勾嘴角:“劉邦缺糧,咱們就用糧食堵他的嘴。告訴弟兄們,把地種好,秋收時多打一石糧,比殺十個雜兵管用。”
二、糧道上的暗箭
漢軍的試探沒停。幾日後,天策軍從安邑往陝城運糧的隊伍在山穀裡遭了襲——不是明火執仗的搶,而是有人悄悄挖了陷阱,讓領頭的幾匹騾馬摔了跤,糧車翻了三輛,撒了一地粟米。
押糧的伍長急得跳腳,正想派人追,卻見山穀兩側的密林裡有人影晃動,還傳來怪笑:“天策軍的糧車不經摔啊——”
“彆追。”伍長猛地反應過來,這是想引他們離開糧隊。他讓人原地警戒,派兩個機靈的士兵繞路去附近的烽燧報信,自己則帶著人小心清理陷阱,把散落的粟米收攏起來。等天策軍的巡邏隊趕到時,密林裡的人影早沒了,隻留下幾個啃了一半的窩頭——是漢軍士兵常吃的那種粗麵摻糠的。
“將軍,這是漢軍的輔兵乾的,”巡邏隊長檢查完現場,回報天宇,“陷阱挖得很糙,像是臨時挖的,就是想讓糧車受阻。”
天宇看著送來的窩頭,捏碎了一塊,粉末裡果然摻著沙礫。“劉邦這是在試探咱們的糧道防禦。”他對李信道,“傳令各糧隊,每隊加派十個弓箭手,再配兩架投石機——不用真打,把石頭往密林裡扔,嚇走就行。”
更絕的是,他讓人在糧車必經之路旁搭起了草棚,派兩個老兵帶著藥箱守著。幾日後,又有漢軍輔兵在暗處扔石頭,被投石機的碎石擦傷了胳膊,哼哼唧唧不敢出來。草棚裡的老兵聽見動靜,舉著藥箱喊:“受傷了?過來上藥啊!咱們有金瘡藥,比漢軍的好十倍——”
暗處的動靜頓時沒了。後來才知道,那些輔兵多是抓來的流民,本就不願賣命,被這“打一巴掌給顆糖”的路數弄得沒了脾氣,再讓他們去襲擾糧道,一個個裝病推脫。
三、市集上的較量
渭水兩岸的摩擦漸漸從野外延伸到市集。漢軍控製的南岸市集突然貼出告示:凡天策軍轄區的百姓來趕集,稅錢加倍。消息傳到北岸,臨晉的百姓頓時炸了鍋——南岸的鹽比北岸便宜,織布的染料也隻有南岸有,加倍征稅誰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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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咱們也加倍征他們的稅!”負責市集的吏員氣衝衝地來報,“讓他們也嘗嘗滋味!”
天宇卻搖頭:“不僅不加倍,還要減半。”他讓人在北岸市集貼出告示:凡南岸百姓來趕集,買農具、種子的,免稅;買鹽、布的,隻收三成稅。
起初南岸百姓不信,直到一個老太太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過河買了兩斤鹽,果然隻交了很少的稅,回去一說,第二天南岸的百姓就跟潮水似的湧過渭水。漢軍的市集頓時冷清下來,負責收稅的小吏急得跳腳,卻不敢攔——百姓們指著他的鼻子罵:“人家天策軍收三成,你們收雙倍,是想逼死我們嗎?”
南岸的漢軍校尉沒法子,偷偷讓人在橋中間設卡,想盤查南岸百姓,卻被北岸趕來的天策軍輔兵攔住。“百姓趕集是好事,攔著乾什麼?”趙虎叉著腰,身後跟著幾十個扛著鋤頭的士兵,“有本事你們把鹽價降下來,把稅免了,看百姓往哪去!”
橋中間擠滿了看熱鬨的百姓,七嘴八舌地幫著天策軍說話。漢軍校尉見狀,怕把事情鬨大,隻得悻悻撤了卡。
“將軍,現在南岸的百姓都說,還是天策軍這邊好。”吏員喜滋滋地彙報,“連漢軍的輔兵,都有偷偷過來買東西的,說想換個地方屯田。”
天宇正在給新招募的流民分土地,聞言笑道:“民心才是最硬的防線。劉邦想用摩擦逼咱們動武,咱們就用日子過得比他好,讓他自己覺得沒意思。”
四、暗戰的升級
小規模的摩擦持續了半月,劉邦的試探越來越露骨。一次,天策軍的巡邏隊在邊界發現了幾具屍體,穿著漢軍輔兵的衣服,胸口插著天策軍的箭——明擺著是栽贓。
李信怒不可遏,摔碎了茶杯:“這都忍?再忍下去,他們真當咱們是軟柿子了!”
天宇卻異常平靜,讓人仔細查驗屍體:“看傷口,箭是從背後射的,而且箭頭的形製,是漢軍自己的‘三棱箭’。”他讓人把屍體送回南岸,附了張字條:“貴軍輔兵內訌,何必栽贓?我軍願出十副棺木,助貴軍安葬。”
劉邦接到消息,臉都氣綠了。他本想借屍體挑動雙方火氣,沒想到天宇不上當,還反過來臊了他一把。更讓他憋屈的是,南岸的百姓聽說了這事,都罵漢軍自己人殺自己人,還想賴彆人,對漢軍的怨氣更大了。
這天傍晚,天宇站在臨晉城頭,望著南岸漸暗的燈火。李信站在他身後,有些不解:“將軍,咱們一讓再讓,會不會讓人覺得咱們怕了漢軍?”
“怕?”天宇轉過身,目光落在城下忙碌的百姓身上——有人在晾曬新收的穀子,有人在修補房屋,孩子們追著螢火蟲跑,笑聲清亮。“咱們守著這五城,不是為了跟誰爭強好勝,是為了讓他們能好好過日子。”
他指向遠處渭水泛起的波光:“劉邦想試探,就讓他試。等他試夠了就會明白,天策軍不好惹,不是因為能打,是因為身後有這些想安穩過日子的人。真要逼咱們動手,這些人就是咱們最硬的鎧甲。”
夜色漸深,城頭的燈籠次第亮起,映著天宇沉靜的側臉。遠處南岸的漢軍營地也亮起了火把,卻透著一股浮躁的跳動。一場沒有硝煙的暗戰,正在渭水兩岸悄然拉鋸,而勝負的天平,已在不知不覺中,向更懂得民心的一方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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