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銅爐裡,龍涎香燃得正旺,煙氣卻凝在殿中散不開,像極了此刻凝滯的氣氛。女帝玄淩一襲赭黃龍袍,斜倚在龍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扶手處的饕餮紋,那雙慣常帶笑的鳳眸,此刻卻覆著層冰,掃過階下群臣時,連空氣都似要凍住。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玉帶環佩的碰撞聲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呼吸都刻意放輕。文官之首的崔丞站在最前排,錦袍玉帶,鬢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可垂在身側的手,卻悄悄攥緊了——自昨夜得知黑石山礦場遭夜探,他便心頭發慌,此刻見蘇清歡捧著個紫檀木匣,一身緋色官袍立於殿中,那慌意更是順著脊梁骨往上竄。
“陛下,臣蘇清歡,幸不辱命,已查清毒糧案全貌。”蘇清歡的聲音清朗朗地撞在殿柱上,打破了死寂。她上前一步,將紫檀木匣高舉過頭頂,“匣中乃黑石山礦場管事私賬、崔氏與漕幫密信,另有永豐倉副使王通供詞、漕丁證言,樁樁件件,皆可證實——毒糧案的源頭,便是崔氏門下礦場所產‘灰石粉’!”
“放肆!”沒等女帝開口,崔丞已厲聲打斷,“蘇清歡!你竟敢在金殿之上信口雌黃!老夫世代忠良,豈能做這等戕害百姓的齷齪事?”
蘇清歡冷冷瞥他一眼,轉向龍椅:“陛下,崔氏礦場管事李,每十日提取灰石粉數十石,私賬上‘崔’字署名從未間斷;密信中‘漕運已妥,京倉待卸’之語,與王通供詞中‘接崔府令,於永豐倉二次摻灰石粉’互為印證;漕幫頭目趙黑虎雖死,但其手下漕丁皆指認,運輸灰石粉的船隻,掛的是崔氏商行的旗號!”
她說著,示意內侍打開木匣。內侍捧著賬冊與密信,依次呈到女帝案前,又轉至群臣麵前傳閱。私賬上的墨跡雖淡,那一個個“崔”字卻力透紙背;密信是蜀錦箋,火漆印是崔府獨有的牡丹紋,字跡與崔丞平日奏折上的筆鋒如出一轍——哪怕是不懂筆跡的武將,也能看出幾分相似。
“轟——”
群臣瞬間炸開了鍋。原本垂首而立的官員們紛紛抬頭,目光像箭一樣射向崔丞。崔黨眾人臉色驟變,幾個資曆淺的,額頭已滲出冷汗;而帝黨與中立派官員,則眼神發亮,看向蘇清歡的目光裡多了幾分讚許。
崔丞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跪伏在地,膝行兩步:“陛下!冤枉啊!此乃構陷!蘇清歡與臣素有嫌隙,她定是派人偽造證據,夜闖礦場盜取文書,這等賊寇行徑得來的東西,豈能作為呈堂證供?”
話音剛落,吏部尚書李嵩立刻出列,躬身道:“陛下,崔大人所言極是!夜探民宅、私盜賬冊,本就是違法之舉,依律當治蘇院使擅闖之罪,其證據自然無效!”
“李大人此言差矣!”戶部侍郎周衍當即反駁,“毒糧案已致兩州百姓染病,死者逾百!若循常規程序,證據早被崔黨銷毀,何來真相?蘇院使此舉,是為黎民請命,何錯之有?”
“你——”
“好了!”女帝猛地一拍龍案,鎮紙相撞的脆響讓殿內瞬間鴉雀無聲。她起身走下丹陛,赤金色的龍紋在晨光裡流動,目光掃過爭吵的群臣,最終落在崔丞身上:“崔丞,你說證據是偽造的?”
崔丞心頭一緊,連忙磕頭:“是!陛下明鑒!老臣絕無半句虛言!”
“好。”女帝頷首,轉身看向蘇清歡,“蘇卿,你說證據是真的?”
“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字字屬實,句句確鑿!”蘇清歡挺直脊背,緋色官袍襯得她麵色愈發堅定,“陛下可傳三法司掌印官,勘驗密信筆跡、私賬墨跡;可提審永豐倉羈押的王通,與漕丁對質;更可查崔氏商行近年漕運記錄,灰石粉的去向,一查便知!”
她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朗的“臣有本奏!”——定國公趙烈提著朝笏,大步流星走了進來。這位須發皆白的老將,往殿中一站,自帶一股凜然殺氣:“陛下!老臣剛從京郊大營趕來,營中已有三名士兵因食用漕運糧染病!毒糧之害,已蔓延至軍中!崔氏若真與此案無關,為何不敢讓三法司徹查?若心懷坦蕩,自證清白便是,何必在此狡辯推諉!”
軍方大佬開口,分量截然不同。原本還猶豫的官員們紛紛轉向崔丞,眼神裡多了幾分懷疑。崔黨眾人麵麵相覷,竟無一人再敢出頭幫腔——定國公手握京畿兵權,女帝又明顯偏向徹查,此刻站隊崔丞,無異於自尋死路。
崔丞癱跪在地上,臉色從煞白轉為青紫,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他知道,定國公這番話,徹底斷了他的退路——毒糧染指軍糧,這是女帝絕對不能容忍的底線!
女帝走到崔丞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聲音冷得像冰:“崔丞,你執掌吏部多年,自詡清正。可如今,礦場、漕幫、永豐倉,處處都有你崔氏的影子;灰石粉、毒糧、百姓性命,樁樁都與你脫不了乾係。你說你冤枉,朕給你自證的機會。”
她轉身回到龍椅上,抬手擲下一道明黃聖旨:“傳朕旨意!崔丞涉毒糧案,嫌疑重大,即日起停職反省,閉門思過,非朕詔命,不得出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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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交由三法司——刑部、大理寺、禦史台聯合會審,由蘇清歡協助督辦!”
“所有涉案人員,無論官職高低、出身貴賤,一查到底!有敢包庇者,以同罪論處!有敢阻撓查案者,軍法處置!”
三道旨意,字字千鈞,砸在崔丞心上。他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絕望——停職反省,便是軟禁;三法司會審,有蘇清歡協助,又有女帝盯著,他崔黨布下的關係網,根本擋不住;而“無論身份,一查到底”,更是斷了他最後的念想!
“陛下……陛下!”崔丞想要再辯,卻被內侍架了起來。他掙紮著,聲音嘶啞:“老臣是被冤枉的!蘇清歡構陷老臣!陛下!”
殿門被推開,陽光湧了進來,照著崔丞狼狽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殿外。
蘇清歡望著那道背影,輕輕舒了口氣。指尖觸到袖中那片沾著血的拓影紙,她想起了影三滿身的傷痕,想起了被俘的影九——這一局,他們贏了。
女帝看著階下肅立的群臣,聲音緩和了幾分,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毒糧案,關乎國本,關乎民心。朕要的,不僅是真相,更是一個交代——給那些因毒糧而死的百姓,給那些駐守邊疆的將士,也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臣等遵旨!”百官齊齊跪倒,聲音震得殿頂的琉璃瓦都似在輕顫。
蘇清歡躬身領旨,緋色的官袍在晨光裡,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她知道,這隻是開始——崔丞倒了,崔黨根基未除,三法司會審,必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但此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查到底,為了影九,為了百姓,也為了這朗朗乾坤,不再被陰影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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