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本就是站著的,倒省了起身的麻煩。
她本也打算隨大流,客氣地稱呼一聲,混在人群裡行個禮就算完事。
然而,她剛一抬眼,就撞入了一雙沉靜的眼眸中——
忘塵正看著她。
那目光不似他誦經時的空寂,也不似戰場上的悲憫,似乎……
掠過了一絲極細微的、難以捕捉的波動,快得讓她以為是殿內燭火晃動造成的錯覺。
既然被他單獨看著,再混在人群裡敷衍反倒顯得刻意。
雲棲便也隻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今日她未穿戎裝,僅著一身乾練的墨色雲紋常服,黑發高束,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明豔逼人的五官。
忘塵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移開視線。
他恢複了那副無悲無喜的淡漠模樣,聲音清越平穩地傳入每個人耳中:“眾位施主繼續即可,無需顧及貧僧。”
說罷便緩步踏入殿內。
他所過之處,官員們頭顱垂得更低,幾乎無人敢直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雲棲才無所謂這些。
她大大方方地、甚至帶著幾分審視地看著忘塵——
興許是因著參加正式宮宴,忘塵今日的裝束與往日截然不同。
他慣常那身不染塵埃的純素白袈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更為莊重繁複的禮服。
內裡依舊是雪白的中衣,但外罩的僧袍卻是玄黑色的,上麵用極細的銀線繡滿了繁複而精致的蓮紋與梵文。
雲棲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有些久。
因為總覺得忘塵有些不同了,但具體哪裡不同,她說不上來。
而且這身裝扮——
似乎大大消減了他身上那份遙不可及的疏離感,仿佛謫仙沾染了紅塵煙火。
嗯……
反正就是挺好看的。
她純欣賞!
雲棲趕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並在心裡默默劃清界限……
忘塵並未走向皇帝為他特意準備的、與龍椅齊平,甚至略高一些的尊位。
他的腳步未有絲毫遲疑,徑直走向雲棲正對麵。
軒轅景皓:“……”
那可是他的席位!
但他敢去讓國師大人讓開嗎?
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