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明確,高效直接。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實驗室裡隻剩下紙張翻動、鍵盤敲擊、以及偶爾低聲交換專業意見的聲音。他們之間沒有多餘的交談,卻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默契。他負責將天馬行空的創意拉回理性的地麵,用數據和公式為其鍛造堅硬的骨骼;她則負責為冰冷的結構注入靈魂,用藝術感知力點亮空間的氛圍。
中午時分,陸時硯的手機響起,打破了這片專注的寧靜。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本就沒什麼表情的臉似乎更冷硬了幾分。他拿起手機,走到窗邊接聽。
“父親。”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公式化的恭敬,卻聽不出任何親昵。
林微光並非有意偷聽,但他低沉而清晰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是,考核在進行……我明白,陸家的繼承人不應在任何領域有瑕疵……無關緊要的事,不會影響正事……”
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直,陽光在他周身勾勒出冷硬的輪廓,那句“無關緊要的事”像一根細小的刺,輕輕紮了林微光一下。她垂下眼眸,專注地看著自己筆下流轉的線條。對於陸時硯而言,她,以及他們之間這被迫捆綁的合作,是否也隻是他完美履曆中需要妥善處理的、“無關緊要”的一環?
電話並未持續很久。陸時硯掛斷電話,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那片無波無瀾的平靜,仿佛剛才那通透著無形壓力的電話從未發生過。
“繼續。”他走回桌邊,目光重新落在結構模型上,仿佛一切從未中斷。
林微光看著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力量:“陸時硯。”
他抬眸。
“對我來說,這不是一次必須完美無瑕的考核任務。”她頓了頓,迎著他審視的目光,清晰地說道,“這是一次創作,是我們共同搭建的一個可能性。我希望它不僅是堅固的,也是…能打動人的。”
她不再看他,重新低下頭,專注於自己的草圖,仿佛隻是陳述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陸時硯看著她低垂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實驗室裡再次陷入沉默,隻有陽光悄然移動的角度,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下午,他們開始進行初步的實體模型搭建測試。使用輕木杆件和特製的連接節點,將電腦中的三維模型逐步轉化為實體。
林微光在動手能力上並不遜色,她的手指靈巧而穩定,精準地將細小的零件組裝到位。陸時硯則負責更複雜的核心節點區域,他的操作如同精密儀器,沒有絲毫誤差。
在安裝一個位於結構視覺焦點、設計最為複雜的晶體節點時,林微光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盛放細小螺絲的盒子,零件散落一地。
“抱歉。”她立刻蹲下身去撿。
陸時硯也蹲了下來,默不作聲地幫她一起拾取。
兩人的手指在撿拾一枚極小的螺絲時,不經意地碰到了一起。
微涼的指尖觸感,讓林微光如同觸電般迅速縮回手。
陸時硯的動作也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平靜地將那枚螺絲撿起,放在她攤開的掌心。他的指尖掠過她的掌紋,帶著一絲粗糙的暖意,轉瞬即逝。
“謝謝。”她低聲道,感覺耳根有些發燙。
“專心。”他已然起身,回到了工作台前,仿佛剛才的接觸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模型的主體框架終於初步完成。當林微光將她設計的那幾個帶有微妙弧度的變異三角形單元和初步打磨的透明樹脂節點安裝上去時,整個結構的觀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嚴謹的幾何秩序中,融入了自然的韻律。當林微光拿起手電筒,從特定角度照射結構時,光線穿過那些透明的、帶有細微刻麵的節點,在白色的硫酸紙底板上投射出變幻莫測、如同碎鑽般閃耀的光斑,與木杆的陰影交織成一幅流動的光影畫卷。
實驗室裡仿佛瞬間被注入了魔力。
林微光看著那光影,眼中閃爍著純粹的喜悅和成就感。
陸時硯站在她身側,目光從那些躍動的光斑,緩緩移到她映照著光彩的側臉上。她專注而欣喜的神情,比任何精密的結構更富有生機。
他沉默地看著,深邃的眼底,有什麼東西,似乎悄然鬆動了一角。
“還不算太糟。”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是平鋪直敘的調子,但落在最後兩個字上的音節,似乎比平時輕了那麼一分。
林微光詫異地轉頭看他,他卻已移開視線,伸手調整了一下一根杆件的角度,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靜:“這裡,受力可以更優化。”
仿佛剛才那句近乎…肯定的話,隻是她的錯覺。
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溫暖的橘紅色,透過窗戶,為他們和那座初具雛形的“光的結構”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
第一天的合作,在沉默、對抗、試探與那微不足道卻又真實存在的“不算太糟”中,悄然落幕。
而某種比結構本身更微妙的東西,似乎也在這光與力的平衡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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