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東的呼吸卡在喉嚨裡,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冰碴刮過氣管的刺痛。左手死死攥著那截冰冷堅硬的脊椎骨,骨節硌得掌心發麻。手腕上空蕩蕩的,鹿骨手串徹底碎裂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帶來一陣虛弱的鈍痛。他勉強撐起上半身,目光掃過覆蓋薄雪的岩石平台,深不見底的幽暗環繞四周,頭頂是望不到儘頭的積雪峭壁,死寂得令人心頭發慌。唯有他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聲在空曠中回蕩。剛才那是什麼聲音?他猛地屏住呼吸,側耳細聽。不是風聲,也不是落雪。一種極其輕微、帶著某種粘稠質感的“沙沙”聲,斷斷續續,若有若無,像是……某種濕滑沉重的東西在雪地上拖行。就在他凝神捕捉那聲音來源時,左手攥著的脊椎骨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震顫!赫東心頭劇震,猛地低頭。冰冷的骨頭在他掌心輕輕跳動,如同活物微弱的心搏。更讓他瞳孔收縮的是,那些死死纏繞、釘穿骨頭的黝黑鐵鏈,連同鏽跡斑斑的骨釘,在清冷光線下,竟悄然泛起一層極其暗淡、近乎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那紅,不是反射的光,更像是從鐵鏽深處、骨釘縫隙裡自己滲出來的!“沙沙……沙沙沙……”聲音清晰了些,就在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赫東強壓下喉嚨裡的血腥味,掙紮著完全站起來,雙腿還有些虛浮。他循著聲音,目光投向平台邊緣那片相對平整的積雪。雪是潔白的,覆蓋著薄薄一層。但就在這片白色之上,赫然出現了數道蜿蜒的暗紅色痕跡!那痕跡如同被潑灑的巨大血滴拖拽而過,又像某種龐大生物的爬行軌跡,深深嵌入雪層,邊緣的雪被浸染出一種不祥的汙濁感。它們並非靜止,而是在……移動!極其緩慢地,朝著陡峭山壁的某個方向,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無聲地“爬行”著,最終彙聚到山壁底部一塊突兀凸起的巨大黑色岩石下方,消失不見。七道。赫東心頭默數,寒意比周遭的空氣更刺骨地鑽進骨髓。這詭異的景象,絕非自然形成!那暗紅軌跡的顏色,與他手中脊椎骨上鐵鏈泛起的詭異紅光,如出一轍!“赫東……”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音,像是信號不良的電流雜音,突兀地鑽進他耳中。赫東渾身一僵,猛地環顧四周。空無一人!隻有冰冷的山壁和死寂的雪。“東……子……”聲音又響了一次,帶著程三喜那特有的、因為緊張而發尖的調子,卻縹緲得如同幻覺。是幻聽?還是三喜也掉進來了?赫東攥緊了脊椎骨,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骨頭上傳來的冰冷觸感和細微震顫無比真實,提醒他剛才的遭遇絕非夢境。他嘗試著在心底呼喚:“三喜?是你嗎?”沒有回應。那幻聽般的聲音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然而,就在他試圖再次感應時,一股截然不同的、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波動,從左手緊握的脊椎骨深處傳遞出來!不是之前指引方向的古老脈動,而是一種……共鳴?一種指向性的震顫,正清晰地指向山壁下那七道暗紅痕跡彙聚的黑色岩石!這截被封印的祖父殘骸,在主動感應那詭異的暗紅痕跡!赫東的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撞擊。是封印的力量在作祟?還是祖父殘魂深處殘留的本能,在向他示警,或者……指引?那七道暗紅痕跡,如同通往未知深淵的標記,散發著濃烈的不祥氣息。它們指向的地方,很可能就是這長白山秘境真正的核心區域,是祖父殘魂被禁錮、被吞噬的源頭,也可能潛藏著那麵邪鼓更深的秘密。追蹤過去,意味著主動踏入這未知的、明顯充滿惡意的陷阱。前方等待他的,可能是比邪鼓內部更恐怖的景象,是徹底湮滅的危險。放棄?帶著這截脊椎骨殘骸,尋找其他可能的出路?可祖父的殘魂就在這骨頭裡,虛弱不堪,那暗紅痕跡和骨頭的共鳴如此清晰,這很可能是唯一能找到答案、甚至救回祖父殘魂的線索!一旦錯過,可能再無機會!赫東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山壁下那塊吞噬了暗紅痕跡的黑色岩石上。脊椎骨在他掌心持續傳來微弱卻堅定的共鳴震顫,如同無聲的催促。刺骨的寒風卷起細碎的雪沫,撲打在他臉上,帶來一陣麻木的刺痛。他緩緩抬起左手,將那截泛著不祥紅光的脊椎骨舉到眼前。冰冷的骨節在清冷光線下顯得格外慘白,鐵鏈和骨釘上的暗紅光芒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他右手下意識摸向貼身口袋,那裡有幾根用特殊藥水浸泡過的銀針——既是醫科生的習慣,也是他摸索出的、能短暫溝通或安撫靈體的手段。追蹤,還是放棄?程三喜那幻聽般的呼喊還在耳邊殘留著尾音。王瞎子驚恐的“骨卜凶!大凶!”如同警鐘在腦中回響。祖父最後消失在那片猩紅裂痕中的慘白身影,清晰地烙印在記憶深處。赫東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氣,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痛感。他猛地將脊椎骨緊緊攥回手心,那冰冷的觸感和清晰的共鳴瞬間壓倒了所有猶豫。他邁開腳步,靴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一聲脆響,打破了死寂。一步,又一步,朝著山壁下那塊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色岩石,堅定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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