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東拽著程三喜,緊跟著王瞎子,一頭紮進黑鬆林。槍聲和詭異的窣窣聲瞬間被隔絕在外,仿佛闖入了另一個世界。光線徹底消失,濃重的黑暗壓得人喘不過氣,隻有三人粗重的喘息聲。“這什麼鬼地方?”程三喜的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往赫東身邊靠。“彆說話!”王瞎子低喝,他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絕對的寂靜,連風聲都沒有。赫東感到背後的薩滿鼓輕微震動,一股微弱的暖意透過布料傳來。他剛想開口,那麵鼓突然自主地發出尖銳的嗡鳴,聲音刺耳,震得他手心發麻。他下意識地鬆開手,股跌落在地。暗金色的液體正從鼓麵的裂紋裡滲出,滴落在腳下的積雪上。液體沒有凝固,反而像活物一樣蜿蜒流動,在雪地上劃出一個扭曲複雜的符文。幾乎同時,程三喜“哎喲”一聲,他挎在身上的藥粉袋被旁邊一根突兀伸出的枯枝劃開一個大口子。硫磺和雄黃粉末混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藥碎屑灑了出來,濃烈刺鼻的氣味立刻彌漫開,與鬆林本身濃鬱的鬆脂氣味混合,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的異香。“我的藥!”程三喜手忙腳亂地想捂住袋子。王瞎子猛地按住他的胳膊。“晚了。”四周的黑暗中,那些幽幽的綠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多,更密集,無聲地朝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聚攏。是那異香引來的。赫東彎腰想去撿起薩滿鼓,手指還沒碰到鼓身,王瞎子腰間那唯一的銅鈴也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不是正常的清脆鈴聲,而是沉悶、滯澀的摩擦聲。王瞎子迅速解下銅鈴,湊到眼前。借著那些綠光微弱的照明,能看到鈴鐺內部的朱砂竟像血液一樣逆流而上,違反常理地沿著鈴壁向上蔓延,刻畫出七道清晰的血色痕跡。赫東看著那七道血痕,腦子裡閃過伊藤健公文包上見過的類似圖案,心頭一緊。王瞎子的手在抖。“器具…都在造反…”赫東感到一股劇烈的灼燙感猛地從自己脊柱竄起,仿佛有一根燒紅的鐵條貼著他的骨頭。那不是表麵的熱,是深入骨髓的劇痛。緊接著,無數混亂尖銳的嘶吼、哭泣、咆哮聲直接在他腦髓深處炸開,衝擊著他的意識。他悶哼一聲,差點跪倒在地,額頭上瞬間滲出冷汗。“東子?!”程三喜趕緊扶住他。“骨頭…我的背…”赫東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聲音。王瞎子猛地看向他,又看向雪地上那個還在緩慢擴大的暗金符文。“是它!是那符文在召喚你身上的東西!”那些綠光越來越近,已經能隱約看到模糊的輪廓,像許多直立的小影子。硫磺和雄黃的氣味對它們似乎毫無作用。身後的林外,盜寶團的腳步聲和隱約的交談聲也逼近了,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這片林子。“沒路了…”程三喜絕望地喃喃。赫東推開程三喜,強忍著骨髓裡的尖叫和脊椎的灼痛,目光死死盯住雪地上那個詭異的暗金符文。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這符文由他的鼓滲出,呼應著他的脊椎骨,現在所有的薩滿器具都在失控…他想起祖父筆記裡一些模糊的記載,關於古老的契約,關於血與骨的獻祭。“東子,你想乾什麼?”王瞎子察覺到他的意圖,聲音急促。“賭一把。”赫東聲音沙啞,眼神卻是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厲,“它們不是想要嗎?我給它們!”他不再猶豫,猛地向前撲倒,不是去撿鼓,而是用自己的身體,準確地說,是用他那段發燙的脊椎骨,重重地壓向雪地上那個暗金色的符文!接觸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赫東感到一股無法形容的龐大力量通過脊椎骨悍然闖入他的身體,粗暴地衝刷著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血管。骨髓裡的尖叫達到了頂峰,然後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寂靜,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感知到腳下整片大地脈絡的奇異觸感。雪地上的暗金符文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將整個黑鬆林照得亮如白晝一瞬。那些逼近的綠光發出一片驚恐的尖利吱吱聲,潮水般向後退去。林外的腳步聲也戛然而止,傳來幾聲驚疑不定的低呼。光芒迅速褪去,森林重新陷入黑暗。赫東趴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身體的灼痛感消失了,但那種與大地連接的怪異感覺還在。程三喜和王瞎子愣在原地,被剛才那一幕驚得說不出話。赫東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他發現,雪地上的符文消失了。那麵薩滿鼓也安靜了,裂紋依舊,但不再滲出液體。王瞎子的銅鈴也不再作響,內部的朱砂恢複了原狀,隻是那七道血痕卻清晰地留在了鈴壁上,無法抹去。“剛…剛才那是…”程三喜結結巴巴地問。赫東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一種微弱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流動。王瞎子慢慢走過來,蹲下身,枯瘦的手摸了摸赫東剛才趴過的地方,又仔細看了看他的後背。“萬人坑…下麵的怨氣…和薩滿的法器…從來都是一體兩麵。”他聲音乾澀,“你剛才…好像短暫地…把它們連接起來了。”赫東抬起頭,看向林子外麵。盜寶團的人沒有進來,那些黃皮子也退走了。暫時的安全。但他能感覺到,腳下深處,有什麼龐大而沉睡的東西,剛剛被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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