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清風閣的弟子們早已沉沉睡去。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給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暈。
裴紀白偷偷從被窩裡爬起來,懷裡揣著兩個硬邦邦的饅頭——這是他晚飯時藏在袖子裡省下來的。
他躡手躡腳地溜到季凜的床鋪前,輕輕推了推對方。
“師兄……”裴紀白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季凜睜開眼,月光下看見裴紀白紅腫的眼睛和懷裡露出的饅頭角,立刻會意。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裴紀白悄悄出了屋子。
兩人躲在柴房後的空地上,借著月光,裴紀白小心翼翼地拉過季凜的手。
那雙原本修長的手此刻紅腫不堪,掌心還有幾道滲血的戒尺印。
裴紀白的心猛地一揪,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師兄,你以後不要幫我了。”
裴紀白聲音發顫,用偷來的藥膏輕輕塗抹,“我不想連累你……”
季凜叼著饅頭,含混不清地笑:“我皮糙肉厚,被打幾下沒事的。”
他伸出另一隻手揉了揉裴紀白的腦袋,“你這小身板,多挨幾下可就沒命了。”
藥膏的清涼讓季凜舒服地歎了口氣。
他突然站起身,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來,我教你"燕回旋"。”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灑在空地上,仿佛為他們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
季凜站在空地中央,身形突然如燕子般輕盈一轉。
“看好了,關鍵在腰腿發力。”
他的動作比魏教習慢了許多,“右腳先踏出半步,重心移到左腳,然後——”
裴紀白全神貫注地模仿,卻還是在轉身時絆到了自己。
他摔倒在地,月光下,他的臉漲得通紅。
“不急。”
季凜扶住他,輕輕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我當初學這招用了半個月。”
“真的?”裴紀白睜大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騙你的。”季凜壞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其實兩天就會了。”
裴紀白氣鼓鼓地捶了他一下,卻忍不住跟著笑起來。
笑聲在夜空中回蕩,仿佛驅散了周圍的黑暗。
就這樣,一個教得耐心,一個學得認真。
月光漸漸西沉,裴紀白的動作終於有了幾分模樣。
他成功地繞到木樁後方,手刀直擊後頸,雖然動作還略顯生硬,但已經能看得出雛形。
“不錯嘛!”季凜拍拍他的肩,眼中滿是鼓勵,“再練幾天就能趕上我了。”
裴紀白知道師兄在哄他,但心裡還是湧起一股暖流。
他抬頭望著季凜被月光鍍上銀邊的側臉,突然說:“師兄,我一定會變強的。”
“那當然。”季凜勾住他的脖子,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到時候換你保護我。”
夜風拂過,帶走兩個少年的低語。
第二天的考核場上,裴紀白終於完整地使出了“燕回旋”。
木劍劃過空氣,帶起一陣清脆的風聲,裴紀白的動作流暢而有力,每一個轉身都精準無比。
魏教習難得沒有罵人,隻是冷哼一聲:“勉強過關。”
裴紀白的心裡滿是喜悅,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好消息告訴季凜。
然而,他在營房裡找了一圈,卻不見季凜的蹤影。
正著急時,樓葉抱著一捆木劍經過。
“你找台澤?”
樓葉朝後山努努嘴,“亭字輩和台字輩今天在集訓劍術呢。”
裴紀白的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樓葉卻歎了口氣:“走吧,帶你去開開眼。”
後山練武場上,三十餘名少年手持木劍,動作整齊劃一。
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那是‘清風十三式’。”
樓葉躲在樹後,滿眼羨慕,“我們至少還要半年才能學。”
裴紀白的目光卻牢牢鎖在場中央的季凜身上。
少年一襲黑衣,木劍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每一個轉身都帶著利落的勁風。
他的動作流暢而有力,仿佛與劍合為一體,每一次揮劍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訓練結束時,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攔住了季凜。
他親昵地替季凜擦汗,又手把手糾正他的握劍姿勢。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季凜笑得眼睛彎成月牙——那是裴紀白從未見過的明媚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