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河水染成金紅色,四人圍坐在河灘的石堆旁,野味的香氣混著柴火劈啪聲飄散開來。
裴紀白轉動著插在樹枝上的山雞,油脂滴落在火堆裡,發出滋滋的聲響。
“想不到閣風手藝這麼好。”
亭逸撕下一塊兔肉,優雅地咀嚼著,“這香料配得妙。”
裴紀白耳根微熱,偷瞄了眼正在啃雞腿的季凜。
這些調料是他特意記下季凜平日愛吃的口味調配的,希望能讓季凜多吃一點。
“那是!”
樓葉滿嘴油光,指著地上的獵物堆,“我和閣風打的雞最肥,今晚該你們收拾!”
季凜笑著扔過去一顆石子:“明明是我獵的那隻狐狸扳回一局。”
“不服比過!”
樓葉突然跳起來,抓起一塊扁石打了個漂亮的水漂,石子在水麵蹦跳七次才沉入水中,
“輸的人明天幫贏的人洗衣服!”
亭逸搖頭輕笑,卻也跟著站起身。
他選的石子薄如蟬翼,出手時腕部輕旋,石子在水麵劃出八道漣漪。
季凜吹了聲口哨,隨即也打出一個七漂。
裴紀白屏息凝神,選了一塊邊緣鋒利的黑石。
出手瞬間,他模仿亭逸的旋腕技巧,石子竟跳出九下才沉底。
“九漂!”季凜歡呼著撲過來揉他腦袋,“好小子,什麼時候偷學的?”
裴紀白正要回答,樓葉突然指著河麵:“光打水漂算什麼,有本事比輕功水上漂!從這兒到對岸,落水的算輸!”
沒等眾人反應,樓葉已經衝向河麵。
他身形輕盈如燕,足尖點水時幾乎不激起水花,轉眼已過河心。
亭逸與季凜對視一眼,同時躍出。
三道身影在金色水麵上飛掠,衣袂翻飛間宛如水墨畫中的仙人。
裴紀白落在最後。
他剛恢複的右腿還有些隱隱作痛,但看著季凜的背影,他一咬牙踏上了水麵。
初時幾步還算穩當,到河中央時卻感到氣力不濟。
正當他要調整呼吸,前方突然傳來“撲通”兩聲——
亭逸和季凜不知怎的撞在一處,雙雙落水。
濕透的白衣貼在季凜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線。
他浮出水麵時,發梢的水珠在夕陽下像一串金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亭逸師兄你耍賴!”
“明明是你突然轉向。”
亭逸抹了把臉,水珠順著他鋒利的頜線滑落。
這位向來端莊的大師兄此刻竟有幾分少年稚氣。
裴紀白重心一歪,落入河裡。
冰涼的河水漫過頭頂,裴紀白掙紮著浮上來,抹開糊住眼睛的濕發就被水潑了一臉。
得逞的樓葉在一旁哈哈大笑。
“師兄!”
裴紀白下意識朝季凜方向撲騰,“你快來幫我!”
季凜立刻劃水過來,卻在半途被亭逸攔住。
兩人在水中過了幾招,水花四濺。
樓葉趁機一個猛子紮到裴紀白身後,拽著他褲腰就往深水區拖。
“救命!我不會——”
裴紀白的驚呼戛然而止,腳底突然觸到河底礁石。
他這才發現河水才及胸口,頓時惱羞成怒,捧起一大抔水朝樓葉潑去。
這場混戰瞬間升級。
亭逸起初還端著大師兄的架子,直到被季凜從背後偷襲,一捧水直接灌進衣領。
三人合力開始圍攻亭逸。
他轉身時眼中閃過危險的光,雙手成掌猛地拍向水麵,激起的水牆足有半人高。
“不公平!”
裴紀白躲在季凜身後大叫,“亭逸師兄內力比我們深!”
季凜突然壓低聲音:“我數到三,一起潛下去扯他褲腿。”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裴紀白耳畔,激起一陣戰栗。
三聲未落,兩人同時沉入水中。
亭逸似有所覺正要後退,卻被假裝投降的樓葉絆住。
水下一陣混亂,等再浮上來時,大師兄的發冠歪斜,簪子不知掉到哪裡去了。
“反了你們!”亭逸終於破功,追著三人潑水。
季凜邊笑邊退,突然腳下一滑。
裴紀白急忙去拉,卻被帶得一同栽倒。
混亂中季凜感覺有人護住了他後腦,睜開眼時正對上裴紀白近在咫尺的臉。
水珠掛在季凜睫毛上將落未落,他的瞳孔在夕照下呈現出琥珀色的光暈。
兩人呼吸交錯,裴紀白能清晰數清他臉上的水痕。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直到樓葉的怪叫打破魔咒:
“你倆躺水裡孵蛋呢?”
季凜猛地彈開,耳尖通紅。
裴紀白慌慌張張爬起身,正好看見亭逸若有所思的目光。
大師兄走過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返程路上,四人拖著濕漉漉的衣袍,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
樓葉還在喋喋不休爭論誰贏誰輸,季凜時不時應和幾句。
裴紀白默默跟在後麵,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那塊繡著青竹的手帕——是季凜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