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兩聲……整整三十下,是為陣亡的最高將領送行的禮儀。
裴雲沉默地遞來一壺烈酒。
季凜接過,緩緩傾倒在棺前。
酒液滲入黃土的瞬間,他仿佛又看見那個衝他靦腆微笑的少年。
“敬你。”
夜風卷著這兩個字,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邊關大捷的消息傳回京城時,正值隆冬。
長安城門外,文武百官列隊相迎,百姓們擠滿了官道兩側,翹首以盼得勝歸來的將士。
然而,這支凱旋的隊伍卻異常沉默。
凜冽的寒風中,戰馬的蹄聲沉悶而有力,仿佛在為逝去的英魂哀悼。
蕭瑾瑜身著玄色龍紋戰袍,騎在戰馬上,脊背挺得筆直。
他的臉色蒼白如雪,唯有唇邊抿出的一道血線,顯露出強忍的痛楚。
季凜騎著馬緊隨其後,目光始終未曾離開前方那道身影,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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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中央,八名禁軍抬著一具玄鐵打造的棺槨。
棺木上覆蓋著猩紅的戰旗。
鎮國大將軍單元騎馬跟在棺側,這位戎馬半生的老將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僂著,卻仍堅持親自為兒子扶靈。
他的眼神空洞而悲痛,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當隊伍行至城門前,禮炮齊鳴,震天的炮聲在冬日的寒風中顯得格外刺耳。
老丞相率領百官跪地相迎:“恭迎陛下凱旋!”
蕭瑾瑜微微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他的動作很輕,卻牽動了胸口的箭傷,一陣劇痛襲來,讓他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季凜立刻策馬上前半步,不動聲色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陛下……”老丞相抬頭,正要說什麼,卻在看到蕭瑾瑜的臉色時驟然噤聲。
他的心中滿是震驚與擔憂,這位年輕的帝王,往日裡意氣風發,如今卻仿佛被無儘的悲痛壓垮。
“回宮。”蕭瑾瑜隻說了這兩個字,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
他的目光掃過歡呼的人群,卻沒有任何喜悅,隻有無儘的疲憊與哀傷。
隊伍繼續前行,穿過歡呼的人群。
有細心的百姓發現,那些得勝歸來的將士們,臉上竟無半分喜色。
更有人注意到,那位向來意氣風發的年輕帝王,此刻眼中竟是一片死寂。
歡呼聲漸漸低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默與哀傷。
單元老將軍始終目視前方,唯有在聽到百姓的哭聲時,握著韁繩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出青白。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發出聲音,仿佛所有的悲痛都被他強行咽了回去。
入宮後,蕭瑾瑜親自為單斌舉行了隆重的喪禮。
追封“忠勇侯”,諡號“武烈”,以親王之禮下葬。
喪禮那日,大雪紛飛。
雪花如鵝毛般飄落,覆蓋了整個皇城。
蕭瑾瑜不顧傷勢,執意要送摯友最後一程。
他站在墓前,親手將一壺烈酒傾倒在墓碑前。
“這壺‘醉春風’,是你最愛喝的。”
蕭瑾瑜低聲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朕……我答應過要陪你喝個痛快。”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化作一滴水珠滑落。
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雪水還是淚水。
葬禮結束後,蕭瑾瑜終於支撐不住。
在回寢宮的路上,他突然栽倒在地。
季凜衝上前將他抱起時,才發現他的衣袍早已被鮮血浸透。
“傳太醫!快傳太醫!”季凜的聲音在顫抖,帶著一絲慌亂。
他抱著蕭瑾瑜衝進寢宮,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榻上。
直到這時,他才看清蕭瑾瑜胸前的傷口已經潰爛發黑,顯然多日未愈。
老太醫診脈後,臉色大變:“陛下中的是烏洛蘭的‘狼毒’,此毒會慢慢侵蝕心脈,陛下竟能撐到現在……”
季凜握緊了蕭瑾瑜冰涼的手,想起這些天來,這人始終挺直腰背處理朝政,親自安排單斌的後事,甚至還在夜裡批閱奏折到天明……
他的心中滿是愧疚與心疼。
“你這個……傻子……”季凜哽咽道,淚水終於決堤。
昏迷中的蕭瑾瑜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仿佛在回應季凜的呼喚。
窗外,雪仍在下。
紛紛揚揚的雪花覆蓋了整座皇城,仿佛要將所有的傷痛都暫時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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