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半,休息室內。
沈燁背對著門,正在通話:“對,給點教訓就行,就是個學生,翻不起什麼風浪。後台通道——”
“砰!”
門被猛地撞開,沈煜白衝進來一把搶過手機摔在地上。
屏幕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休息室裡格外刺耳。
“我都按你說的做了!”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為什麼還要對他下手?!”
沈燁的表情從震驚迅速轉為暴怒:“你他媽要造反嗎?!”
一記耳光重重扇在沈煜白太陽穴上,他踉蹌著撞上化妝台,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我這都是為了你!”
沈燁揪住他的衣領,“你以為聖洛利亞的名額是誰給你爭取的?!”
沈煜白突然揮拳,卻被沈燁輕易製住手腕反擰到背後,膝蓋狠狠頂在他腰眼上。
劇痛讓他跪倒在地,但這次他沒有蜷縮起來,而是死死抱住了沈燁的腿。
“我求你了……”鮮血從嘴角溢出,“彆再去找他……”
時針指向兩點整。
舞台上,主持人正在報幕:“接下來有請鋼琴係98級季凜同學,演奏曲目……”
休息室裡的扭打聲蓋過了廣播。
沈燁的皮鞋一次次踹在沈煜白肋骨上,卻怎麼都甩不開這個突然發了瘋的兒子。
“鬆手!”
“除非你保證不動他……”
沈燁突然抓起化妝鏡砸在沈煜白背上。
玻璃碎片四濺,有幾片紮進了沈煜白護著頭的手臂,鮮血順著手腕滴在地板上。
“沈煜白,”沈燁揪著他的頭發強迫他抬頭,“今天之後你不用來學校了。”
血和汗模糊了視線,沈煜白看見父親扭曲的臉:“給我好好去國外待著!我看你真是喜歡男人喜歡瘋了!”
走廊傳來腳步聲,沈燁立刻鬆開手,若無其事地整理西裝。
進來送水的誌願者嚇得打翻了托盤——滿地玻璃渣中,沈煜白蜷縮在血泊裡,手裡還攥著半張被血浸透的琴譜。
比賽結果毫無懸念。
“第一名,沈煜白!《星河》!”
禮堂掌聲雷動,但領獎台上始終空無一人。
醫院病房裡,沈煜白望著電視直播,季凜站在亞軍位置,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機場vip候機室,沈燁將登機牌塞給兒子:“柏林那邊都安排好了,教授會盯著你練琴。”
公文包裡掉出一張被揉皺的紙——是季凜半年前偷偷申請的聖洛利亞交換生表格,上麵蓋著“未通過”的紅章。
沈煜白把臉埋進掌心,肩膀無聲地顫抖。
廣播開始登機提醒時,他最後一次回頭望向候機大廳。
季凜當然不會來。
他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舷窗外,北京的夜色漸漸遠去。
沈煜白打開隨身攜帶的琴譜——
最終還是沒能履行承諾,再也沒有四手聯彈。
沈煜白出國的第二年,他收到了h國發來的沈燁因心臟病去世的郵件。
但是他恨沈燁,所以他選擇了視而不見。
之後每一次回國都是為了季凜。
病房裡,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沈煜白靠在床頭,呼吸麵罩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窗外是陰沉的天空,仿佛隨時會壓下來。
李哲坐在床邊,手裡削著蘋果,刀刃刮過果皮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要不要……告訴季凜?”李哲終於開口。
沈煜白搖頭,氧氣麵罩下的聲音虛弱卻堅決:“彆讓他看見我這副樣子。”
他記憶裡的沈煜白,不該是這副狼狽模樣。
至少……讓他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幾天後。
主治醫師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罕見的笑意:“沈先生,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