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圍猛地拉開臥室的抽屜。
他的手指在顫抖,翻找的動作近乎粗暴。
他將炸藥全部綁在自己身上。
閉上眼,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麵上,呼吸沉重得像溺水的人。
——大不了同歸於儘。
深夜的電話鈴刺破了寂靜。
“小方啊……”
處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幾分疲憊,“季凜說要見你最後一麵。”
方子圍的指節瞬間繃緊,懷表在掌心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好。”
牢房的鐵門在身後重重關上。
方子圍的瞳孔驟然收縮——季凜被鐵鏈吊在牆上,腳尖勉強點地,白襯衫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乾涸的血跡和膿水。
他的臉腫得幾乎認不出來,可當看見方子圍時,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你來啦……”季凜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方子圍的喉嚨發緊,幾乎說不出話。
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潮濕的地麵上,發出令人窒息的回響。
獄卒退出去後,牢房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季凜的目光落在方子圍鼓起的衣服上,突然笑了:“傻子……”
他艱難地搖頭,“彆做傻事……”
方子圍猛地撲上前,顫抖的手指撫上季凜的臉,卻又不敢用力,生怕碰疼了他:“我帶你走……”
他的眼淚砸在季凜染血的衣襟上,“現在就帶你走……”
季凜的額頭抵著他的,呼吸微弱卻堅定:“聽我說……”
“我不聽!”方子圍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要麼一起活,要麼——”
“方子圍!”季凜突然厲喝,牽動傷口咳出一口血沫,“你清醒點!”
血滴落在方子圍的西裝領口,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季凜的聲音軟了下來:“你得活著……為了理想,為了我們的國家……”
他的嘴唇乾裂,卻還是努力扯出一個笑,“彆讓我白死,好不好?”
方子圍的眼淚決堤般湧出:“為什麼……”
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我隻想和愛人廝守一生……有什麼錯……”
季凜的睫毛顫了顫,突然輕聲說:“你還記得……那個夢嗎?”
方子圍僵住了。
“夢裡你是軍閥……”季凜的聲音輕得像羽毛,“那不是夢。”
那是我們的前世。
係統將方子圍的記憶全部還給他。
方子圍的眼前閃過無數畫麵——
他穿著筆挺的軍裝,坐在戲樓裡聽季凜唱戲;
兩人在郊外放風箏;
他抱著季凜逐漸冰冷的身體,哭得像個孩子。
……
方子圍踉蹌著後退兩步,懷表“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想起來了?”季凜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不……”方子圍搖著頭,眼淚模糊了視線,“這不公平……”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憑什麼每次都是你死?!該死的人明明是我……”
這句話像刀子般捅進季凜的心臟。
他愣住了。
是啊……他一直在想著讓方子圍贖罪,卻忘了自己也是無辜的。
而這個傻子……竟然記得。
季凜的眼淚終於落下來:“子圍……”
方子圍跪在地上,撿起懷表的手抖得幾乎握不住:“如果你愛我……”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就讓我陪你一起……”
“不行!”季凜突然掙紮起來,鐵鏈嘩啦作響,“你答應我……”
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哀求,“好好活著……直到勝利那天……”
方子圍抬起頭,透過淚眼看見季凜堅定的眼神。
那是他前世最後看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