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瞳最喜歡趴在季凜的背上。
那團灰褐色的絨毛是他的整個世界。
季凜的背不算寬,卻足夠溫暖,帶著陽光曬過青草的氣息。
星瞳總愛把前爪搭在他肩上,濕潤的鼻尖埋進他後頸的絨毛裡,深深地吸氣——
草原的味道。
星瞳用腦袋拱了拱身下的兔猻幼崽。
季凜就邁開小短腿,馱著他在草原上慢悠悠地走。
星瞳的銀灰色尾巴垂下來,隨著步伐輕輕搖晃,時不時掃到季凜的後腿,癢得他直抖耳朵。
“你彆晃呀,”季凜扭頭抱怨,“我要摔了。”
星瞳立刻收緊前爪,卻又故意用鼻尖去蹭季凜的耳根。
季凜的耳朵敏感地抖了抖,差點把星瞳甩下去。
“季凜!”路過的思思姐瞪大眼睛,“你怎麼把狼崽當鞍子使?”
“是他非要趴上來的!”季凜委屈地辯解,卻悄悄把身子伏得更低些,好讓星瞳趴得更舒服。
識字課在部落外的老橡樹下進行。
季凜用爪子在地上劃拉:“這是‘星’,這是‘瞳’。”
星瞳學得很認真,鼻尖幾乎要戳進泥土裡。
寫出來的字卻歪歪扭扭,像被狂風吹亂的樹枝。
“不對不對,”季凜急得直轉圈,最後乾脆趴在星瞳背後,前爪覆在他的爪子上,“要這樣——”
星瞳突然扭頭,濕漉漉的鼻尖擦過季凜的臉頰。
“季凜,”他的異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香。”
季凜的爪子往地上一拍:“不準打斷老師!”
他跳起來追打星瞳,兩個毛團滾進草叢,驚飛了一群正在覓食的麻雀。
星瞳長得比季凜快。
某個清晨,季凜醒來發現星瞳的前爪已經比自己整個身子都大了。
星瞳試著像往常那樣跳上季凜的背,結果兩個毛團一起栽進了門前的漿果叢。
“你太重了。”季凜叼著星瞳的後頸把他拎出來。
星瞳突然口齒清晰:“喜歡在季凜的背上。”
季凜呆住了。
不是為摔進漿果叢,而是為星瞳第一次說出完整的句子。
紫色的漿果汁順著他的毛往下滴,他卻咧開嘴笑了:“星瞳會說話啦!”
星瞳低頭舔掉他鼻尖上的果漿:“因為季凜教得好。”
草原的風很大,星瞳的銀灰色長毛被吹得蓬鬆炸開。
季凜趴在他背上,爪子揪著兩撮毛當韁繩:“駕!”
星瞳也不惱,馱著他在草原上慢跑。
季凜的灰褐色尾巴垂下來,在星瞳肚皮上掃來掃去,癢得他直抖耳朵。
他們最喜歡的地方是部落西邊的草坡。
季凜躺在陽光下,肚皮朝天。
星瞳臥在他身邊,銀灰色的尾巴蓋在他身上,像條暖和的毯子。
“星瞳,”季凜突然翻身,前爪搭在星瞳臉上,“你的眼睛為什麼是兩種顏色?”
幻術早在三個月前就失效了。
季硯修撓著頭說算了反正部落裡都知道了,封海棠則連夜給星瞳做了個眼罩。
星瞳的異瞳在陽光下流轉:“不知道。”
他輕輕咬了下季凜的耳朵,“但季凜喜歡。”
季凜的尾巴啪嗒啪嗒拍打草地:“喜歡的!像……”
他努力想著比喻,“像太陽和月亮同時在天上!”
星瞳就笑起來,笑聲震得季凜貼著他的胸口發麻。
遠處傳來封海棠呼喚吃飯的聲音。
季凜一骨碌爬起來,星瞳默契地低下頭,讓他跳上自己的背。
季凜摟著星瞳的脖子,下巴擱在他頭頂:“明天也一起哦。”
星瞳的尾巴搖了搖,算是答應。
季凜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顆銀灰色的腦袋探了進來。
“季凜——”
星瞳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間裡亮得驚人,左金右紅的異瞳像是盛著碎星與焰火,“我睡不著。”
季凜正倚在床頭看書,聞言抬起頭。
暖黃的燈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邊。
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初具風姿,灰褐色的兔猻耳溫順地垂著,眉眼間儘是書卷氣。
“又做噩夢了?”他合上書,聲音溫和。
星瞳搖頭,赤著腳踩過柔軟的地毯,輕車熟路地往季凜床上一撲。
床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季凜的書差點被震到地上。
“星瞳,”季凜無奈,“你已經十五歲了,該自己睡了。”
星瞳的耳朵立刻耷拉下來,尾巴也不搖了。
他趴在季凜的枕頭上,異瞳濕漉漉的:“為什麼?我們不是從小到大都睡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