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暴風雪愈發猛烈。
能見度降到不足五米,雪地車不得不減速行駛。
許泊舟盯著gps上閃爍的紅點——距離基地還有二十公裡,以現在的速度至少需要四十分鐘。
太久了。
他忽然扯開自己領口,從貼身處拽出一條細細的銀鏈。
鏈墜是個微型注射器,裡麵封存著幾滴金色液體。
“準備強心針。”許泊舟的聲音讓駕駛員差點打歪方向盤,“我要進行神經接駁。”
“不行!”孟奧幾乎是在尖叫,“神經接駁會共享痛覺!如果他正在變異,你會——”
銀鏈墜已經被擰開。
許泊舟將針尖抵在自己太陽穴,另一隻手固定住季凜亂動的頭顱:“孟奧,記不記得三年前野火行動?”
正準備撲上來阻止的孟奧突然僵住。
那是昭澤北損失最慘重的一次行動,十八人小隊隻有許泊舟和孟奧活著回來。
而帶回的情報,後來證實來自新迦南內部。
“難道他就是……”孟奧的聲音變了調。
針頭刺入皮膚的輕響被風雪吞沒。
許泊舟的身體猛地繃直,脖頸上青筋暴起。
與此同時,季凜突然睜大眼睛,黑瞳中閃過一絲金芒。
兩人的呼吸詭異地同步了。
許泊舟的右手與季凜的左手十指相扣,可以看到有細微的電弧在他們皮膚接觸處跳躍。
這是昭澤北醫療組研發的禁忌技術——通過神經鏈接分擔傷者的痛苦,代價是施術者要承受雙倍的感官衝擊。
“加速。”許泊舟從牙縫裡擠出命令,鮮血從他咬破的唇角滑落,“我們隻剩……二十七分鐘……”
雪地車在暴風雪中瘋狂加速。
車廂內,連接著兩人的空氣扭曲出波紋狀的漣漪。
季凜的瞳孔時而擴散時而收縮,似乎在經曆某種激烈的內在鬥爭。
某個瞬間,他突然用清晰的聲音說出一串數字:“nx7……213645……”
許泊舟的表情瞬間變了。
他一把扯斷神經接駁線,不顧自己太陽穴滲出的血珠,抓起通訊器:“接總部!緊急代碼‘白塔’!重複,‘白塔’!”
通訊器那端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孟奧的臉色變得慘白——“白塔”是昭澤北最高警戒代號,上次啟用是在新迦南投放生化武器的時候。
季凜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傷口處的綠光暴漲。
許泊舟毫不猶豫地再次貼上他的額頭,這次兩人的鼻尖幾乎相碰。
“季凜,看著我。”許泊舟的聲音罕見地帶著顫抖,“那年櫻花沒開,是因為寒潮提前來了。你說等明年……可我們沒有明年了……”
一滴冷汗從季凜睫毛墜落。
在意識的最深處,某個被冰封的記憶正在鬆動。
他看見白大褂的自己站在實驗室裡,身後有個總愛偷吃實驗樣本的軍校生。
玻璃窗外,是末日降臨前最後的夕陽。
雪地車一個急刹停在基地門口。
醫療隊衝上來接走擔架時,許泊舟因神經接駁的後遺症跪倒在地。
他望著季凜被推走的背影,染血的手指在雪地上無意識地劃著三個數字:721。
季凜在尖銳的疼痛中蘇醒。
第一個感知是冷,骨髓深處滲出的寒意,仿佛有人在他的脊柱裡注入了液態氮。
第二個感知是光——刺眼的、不帶任何溫度的白光,像手術台上的無影燈般直射瞳孔。
他本能地抬手遮擋,卻發現手腕被柔性束縛帶固定在醫療床兩側。
這個認知讓季凜瞬間清醒,所有肌肉繃緊到極限。
“彆動。”
聲音從右側傳來。
季凜緩慢轉動眼球,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坐在光影交界處。
那人指尖有什麼東西在反光,可能是手術刀,也可能是注射器。
“瞳孔反應正常。”聲音靠近了,帶著一絲季凜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能聽懂我說話就眨兩次眼。”
季凜眨了兩次眼。
隨著視線逐漸聚焦,他看清了那人右眼瞼下的疤痕,像一道被凍住的淚痕。
記憶如雪崩般湧來——雪原、喪屍、被拋棄的痛楚,以及……許泊舟貼在他額頭時冰涼的觸感。
“知道我是誰嗎?”許泊舟俯身,陰影籠罩下來。
他穿著昭澤北標誌性的黑色高領作戰服,領口彆著一個小小的銀色徽章,形狀像斷裂的鎖鏈。
季凜張開嘴,卻發現喉嚨乾澀得像被砂紙摩擦過。
他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嘗到一絲血腥味。
這個動作讓許泊舟的眼神暗了暗。
“不急。”許泊舟轉身拿起床頭的水杯,插了根吸管遞到季凜嘴邊,“慢慢喝。”
溫水滋潤了灼燒般的喉嚨。
季凜趁機觀察四周——這明顯是地下設施,天花板上的管道裸露著,牆角的除濕機嗡嗡作響。
典型的昭澤北風格,實用主義到近乎簡陋。
與新迦南那些閃著金屬冷光的無菌病房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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