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聲震得季凜耳膜生疼。
他蜷縮在廢棄變電站的混凝土掩體後,數著心跳等待炮火間隙。
七秒——新迦南重型機槍的冷卻時間,這是他在軍校時背過的數據,現在卻用來對付曾經的戰友。
“東南角兩架無人機。”許泊舟的聲音從耳麥裡傳來,冷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季凜,能解決嗎?”
季凜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臂,露出腕間改裝過的信號乾擾器。
這個昭澤北的小玩意粗糙但實用,就像他們整個反抗軍——不夠精致,但能在絕境中創造奇跡。
三、二、一——
炮火停歇的瞬間,季凜翻滾出掩體。
乾擾器發出刺耳的嗡鳴,兩架正在低空盤旋的偵察無人機突然像醉漢一樣搖晃起來。
季凜趁機舉槍,兩發點射,無人機冒著黑煙墜向新迦南的陣地。
“漂亮。”許泊舟的讚歎帶著電流雜音,“現在後退,b計劃。”
季凜迅速撤回掩體,後背緊貼潮濕的混凝土牆。
不遠處,昭澤北的主力部隊正從地下管道湧出,像一群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
他們穿著拚湊的護甲,手持改裝武器,卻有著新迦南士兵沒有的東西——那種被逼到絕境後反而無所畏懼的眼神。
許泊舟站在最高處的管道口,黑色大衣在硝煙中翻飛。
紅色信號彈劃破天際。
刹那間,整個廢棄工業區的地麵突然塌陷,新迦南的重型裝甲車接二連三陷入早已挖好的陷阱。
季凜倒吸一口冷氣——許泊舟竟然把整個交戰區都做成了棋盤,每一步都是精心設計的殺招。
“喜歡這個驚喜嗎?”
許泊舟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他身邊,嘴角掛著得意的弧度,“為了這些坑,我們挖了三個月。”
季凜望向戰場。
昭澤北的戰士們正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展開遊擊,像狼群般撕扯著新迦南的陣型。
而許泊舟——他指揮若定的樣子與記憶中那個莽撞的軍校生判若兩人。
“你成長了。”季凜脫口而出。
許泊舟挑眉:“終於承認我比你強了?學長?”
一發流彈突然擦過他們藏身的掩體。
許泊舟本能地將季凜護在身下,兩人滾作一團。
季凜的後腦勺撞上許泊舟的胸膛,聽見裡麵傳來急促有力的心跳。
“彆分心。”許泊舟的熱氣噴在他耳畔,“你父親派了精英小隊,正從西側包抄。”
季凜渾身一僵。
父親——新迦南最高指揮官,此刻可能正通過那個植入的家徽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個念頭讓他胃部絞痛。
“我需要除掉這個。”季凜指向自己鎖骨下的微型凸起,“現在。”
許泊舟的眼神變得銳利。他從靴中抽出一把戰術匕首:“會很疼。”
“比背叛好受。”季凜扯開衣領,露出那個該死的植入點,“快點,趁他們還沒啟動神經乾擾程序。”
匕首的寒光閃過。
劇痛像閃電般從鎖骨竄向全身,季凜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慘叫出聲。
鮮血順著胸膛流下,染紅了許泊舟握刀的手指。
“再忍一下。”許泊舟的聲音罕見地帶上緊張,“就快……好了!”
隨著“哢”的一聲輕響,沾血的微型裝置被挑出。
許泊舟立刻用某種化學藥劑澆在傷口上,燒灼的疼痛讓季凜眼前發黑。
但緊接著,一種奇異的輕鬆感席卷全身——仿佛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枷鎖。
“自由的感覺如何?”許泊舟將那個還在蠕動的生物芯片踩得粉碎。
季凜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突然笑了:“好極了。”
戰場形勢正在逆轉。
失去季凜這個定位點,新迦南的部隊像無頭蒼蠅般亂了陣腳。
昭澤北的戰士們趁機發起總攻,爆炸聲此起彼伏。
“他們要撤退了。”
許泊舟眯眼望向天空,新迦南的直升機正在集結,“標準的啄木鳥戰術——打不過就跑。”
季凜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突然注意到一架與眾不同的黑色戰機:“那是……指揮艦!我父親在上麵!”
許泊舟立刻抓起通訊器:“所有單位注意!集中火力攻擊西北方黑色戰機!重複,集中火力——”
但已經晚了。
黑色戰機迅速爬升到安全高度,其餘直升機呈護衛隊形散開。
季凜太熟悉這套戰術——新迦南最高指揮官的撤離程序,他親眼見證過三次,沒想到第四次會以敵人的身份目睹。
“讓他跑了。”許泊舟不甘心地捶打地麵,隨即轉向季凜,“你還好嗎?”
季凜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奇怪的釋然。
他親手切斷了與父親、與新迦南的最後聯係,現在真的無路可退了。
“我需要……”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坐一會兒。”
許泊舟扶著他退到更隱蔽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