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澤北的雨季來得突然。
許泊舟站在訓練場邊緣,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滴落。
他的目光穿過雨幕,鎖定在場中央那個新來的身影上——安凜。
這個自稱來自廢墟的難民,正在接受基礎格鬥測試。
“手腕角度不對。”許泊舟不自覺地低語。
這句話剛出口,他自己就愣住了。
為什麼他會對一個陌生人的動作如此在意?
場中央,安凜一個漂亮的回旋踢將陪練員放倒,落地時左手下意識地扶了一下腰——和季凜當年受傷後的習慣一模一樣。
許泊舟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許隊?”孟瑤撐著傘走過來,“您在看什麼?”
“那個新人……”許泊舟的聲音有些乾澀,“他的檔案查過了嗎?”
“安凜?”孟瑤翻了翻數據板,“來自東三區廢墟,父母雙亡,在輻射區獨自生存了兩年。基因檢測顯示有輕微變異,但沒有感染跡象。怎麼了?”
許泊舟搖搖頭:“沒什麼。”
但他的視線無法從安凜身上移開。
那個轉身的弧度,那個思考時輕敲桌麵的小動作,甚至那個微微歪頭聽人說話的樣子……都像極了季凜。
可安凜的臉和季凜毫無相似之處。
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普通得扔進人堆就找不出來。
眼睛是普通的棕色,頭發是普通的黑色,連身高都比季凜矮了五公分。
“係統,”季凜在腦內問,“他盯著我看多久了?”
“十七分三十八秒。”
係統回答,“心率比平時快15,瞳孔放大,典型的興奮狀態。看來你的許隊長開始懷疑了。”
季凜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很好。”
“你打算什麼時候承認?”
“再等等。”
季凜接過陪練員遞來的毛巾,狀似無意地朝許泊舟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想看看他能發現多少。”
雨水模糊了許泊舟的視線。
當安凜看向他的那一刻,他幾乎要衝上去質問——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你的一舉一動都像極了一個死去的人?
但理智拉住了他。
季凜已經死了。
他親手開的槍,親手火化的遺體,親手撒的骨灰。
眼前這個人隻是……巧合。
一定是巧合。
“許隊?”安凜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麵前,遞來一條乾毛巾,“您濕透了。”
許泊舟盯著那隻手——指節分明,修長有力,無名指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季凜的同一位置也有一道疤,那是實驗室事故留下的。
“謝謝。”許泊舟接過毛巾,兩人的指尖短暫相觸。
一股微弱的電流竄上他的脊背,熟悉得令人心痛。
“你是新來的安凜?”許泊舟強迫自己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話,“格鬥技巧不錯。”
安凜微笑:“廢墟生存必備技能。”
那笑容讓許泊舟的心臟再次漏跳一拍。
不是長相,不是聲音,而是那個笑容裡藏著的狡黠——和季凜惡作劇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有興趣加入外勤隊嗎?”許泊舟脫口而出。
孟瑤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昭澤北的外勤隊選拔嚴格,通常需要至少三個月的訓練期。
安凜歪了歪頭——又是那個該死的熟悉動作:“我恐怕不夠格。”
“明天早上六點,訓練場。”許泊舟說完,轉身離開,沒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
他需要更多時間觀察這個神秘的陌生人。
雨下得更大了,但許泊舟感覺不到冷。
他的血液在沸騰,一種荒謬的希望正在心底生根發芽。
食堂的午餐時間總是嘈雜的。
許泊舟坐在角落,麵前擺著兩份餐盤——一份是他的,另一份是……習慣。
今天,許泊舟特地沒有去櫻花園吃飯。
他的目光不斷掃向門口,直到安凜出現。
那個年輕人拿了餐盤,在取餐區猶豫了一下,然後……避開了洋蔥炒肉。
許泊舟的叉子掉在了地上。
“係統警報!”季凜腦內的係統突然尖叫,“許泊舟正在觀察你的取餐選擇!你剛剛避開了洋蔥!”
季凜差點把湯灑出來:“你怎麼不早說?”
“我在更新數據庫!”係統委屈道,“現在怎麼辦?要回去拿點洋蔥掩飾一下嗎?”
季凜咬牙:“太遲了。”
他硬著頭皮找了個遠離許泊舟的位置坐下,卻能從餘光看到對方站了起來,端著餐盤向他走來。
“介意我坐這裡嗎?”許泊舟問,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明顯在緊張。
季凜抬頭,做出一個陌生人該有的困惑表情:“當然不介意,許隊。”
許泊舟坐下,將自己的餐盤推到一邊,然後……將那份多拿的餐盤推到桌子中間。
“我注意到你不拿洋蔥。”許泊舟狀似隨意地說,“過敏?”
季凜的筷子頓了一下:“隻是不喜歡那個味道。”
“我有個朋友也是。”許泊舟的眼睛死死盯著季凜的反應,“他總說洋蔥吃起來像肥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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