輻射風暴持續了整整四十八小時。
昭澤北的地下掩體擠滿了避難的人員,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汗水的味道。
季凜靠坐在角落,閉目養神。
風暴隔絕了一切通訊,也給了他難得的思考時間。
“他來了。”腦內係統突然預警。
季凜睜開眼,看到許泊舟穿過擁擠的人群向他走來。
許泊舟的臉色比風暴雲還要陰沉,右手緊握著一份數據板。
“跟我來。”許泊舟的聲音不容拒絕。
季凜起身跟上,兩人一前一後穿過曲折的走廊,來到一間閒置的宿舍。
許泊舟關上門,反手落鎖,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的空間裡格外刺耳。
“解釋一下。”許泊舟將數據板扔向季凜,“為什麼你的生理數據與季凜的匹配度高達87?”
季凜下意識地用左手接住數據板——這個動作讓許泊舟的瞳孔驟然收縮。
季凜是昭澤北罕見的左撇子,而“安凜”的資料上明確寫著“右利手”。
糟了。
季凜在心裡暗罵。
習慣性動作是最難偽裝的。
季凜接過平板,數據顯示並無異常:“你詐我?”
許泊舟冷笑,向前逼近一步,“左撇子,討厭洋蔥,熟悉機密戰術,知道林晏的教學視頻……”
他又逼近一步,“甚至連思考時咬下唇的小動作都一模一樣!”
季凜不自覺地咬住了下唇,隨即意識到又暴露了一個習慣。
許泊舟離得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對方眼中跳動的怒火和……隱藏極深的希望。
“許隊,您太累了。”季凜後退,後背抵上牆壁,“失去朋友很痛苦,但——”
“彆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
許泊舟突然一拳砸在季凜耳側的牆上,“季凜從來不會用‘您’稱呼我,即使在最正式的場合!”
季凜屏住呼吸。
許泊舟的拳頭在顫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此刻扭曲著痛苦和憤怒,右眼下方的疤痕顯得格外猙獰。
“看著我!”許泊舟低吼,“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不是季凜!”
季凜抬眼,對上許泊舟的視線。
那雙他深愛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濕潤得像是隨時會決堤。
一年的孤獨,一年的痛苦,全部凝結在這一刻的質問中。
“我……”季凜的喉嚨發緊。
“說啊!”許泊舟的聲音已經帶上哽咽,“說你他媽的不是季凜!說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一滴淚終於掙脫束縛,劃過許泊舟的臉頰。
季凜的心臟像是被那滴淚燙穿了。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那滴淚水,卻在半路被許泊舟狠狠抓住手腕。
“這是什麼?”許泊舟盯著季凜手腕內側——那裡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白色疤痕,是七年前實驗室事故留下的。
季凜知道遊戲結束了。
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計劃,在這一刻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