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唇上卻有了些血色,聽見動靜,怯怯地望過來。
“王、王爺……”
蘇允墨站在門口,麵無表情地看他。
“知道自己怎麼中毒的麼?”
季凜茫然搖頭,手指不安地絞著被角。
蘇允墨冷笑一聲:“蠢到連誰害你都不知道,活該受罪。”
季凜眼圈一紅,低下頭不敢吭聲。
蘇允墨盯著他發頂的旋兒,忽然煩躁更甚。
“躺好。”他冷聲命令,“再敢亂動,打斷你的腿。”
季凜嚇得一哆嗦,慌忙縮進被子裡,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蘇允墨轉身就走,卻在踏出門檻時,聽見身後極輕的一聲:
“謝、謝謝你……”
他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傻子。
誰要你謝?
雪又下了起來。
蘇允墨站在庭院中,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
冰涼的觸感在掌心化開,像一滴無聲的淚。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妃被賜死的那一夜,也是這樣的雪。
——他本該在那時,就學會心硬如鐵。
可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傻子,跪了仇人,亂了籌謀十五年的棋局。
……罪該萬死。
他閉了閉眼,轉身朝祠堂走去。
祠堂內,燭火幽微。
蘇允墨跪在母妃靈位前,脊背挺得筆直,眸底卻是一片暗湧。
“母妃,兒臣……讓您失望了。”
他的聲音極低,像是怕驚擾了亡魂。
“兒臣本該在那一夜攻入皇城,讓蘇賀文血債血償。”
“可兒臣……”
——可他卻為一個傻子,放棄了。
燭火搖曳,映得他麵容半明半暗。
他忽然重重叩首,額頭抵在冰冷的地磚上,指節攥得發白。
“兒臣知罪。”
他不該心軟。
不該動搖。
更不該……
讓一個傻子,成了他的軟肋。
起身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祠堂角落。
那裡靜靜躺著一隻木雕小鳥——那日被他怒極甩開的、季凜親手雕的玩意兒。
小鳥翅膀上有一道裂痕,是被人狠狠摔過的。
蘇允墨盯著它看了許久,忽然鬼使神差地彎腰,將它撿了起來。
木雕粗糙,鳥喙處還殘留著一點暗紅——是季凜雕刻時,被刻刀劃破手指留下的血。
他指尖摩挲過那道裂痕,眸色晦暗不明。
那傻子估計雕的時候還在傻樂……
他猛地攥緊木雕,又緩緩鬆開,最終將它收入袖中。
剛踏出祠堂,副將趙錚便匆匆而來。
“王爺!”趙錚單膝跪地,聲音壓得極低,“皇城那邊有動靜了,蘇賀文已察覺我們的計劃,正在暗中調兵!”
蘇允墨眸色一冷:“說下去。”
趙錚抬頭,眼中滿是焦灼與不解:“王爺,末將不明白……您為何要為了一個季家傻子,放棄大好時機?”
——為何?
蘇允墨袖中的手緩緩收緊,木雕小鳥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
“趙錚。”他聲音森寒,“你在質疑本王?”
趙錚一顫,慌忙低頭:“末將不敢!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如今箭在弦上,蘇賀文既已起疑,我們若再不動手,隻怕……”
蘇允墨冷笑一聲:“那就讓他疑。”
他抬眸望向皇城方向,眸中殺意凜然。
“傳令下去,全軍蟄伏,暫按兵不動。”
“另派暗衛盯緊季家——季凜中毒一事,必與季家脫不了乾係。”
趙錚愕然:“王爺是懷疑……季家自導自演?”
蘇允墨不答,隻是眸色愈發陰沉。
——若真是季家所為……
——他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內院廂房。
季凜正捧著藥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他臉色仍蒼白,但唇上總算有了些血色。
見蘇允墨推門而入,他嚇得手一抖,藥汁灑了幾滴在衣襟上。
“王、王爺……”
蘇允墨冷冷掃他一眼:“喝個藥都能灑,廢物。”
季凜眼圈一紅,慌忙用袖子去擦衣襟,卻被蘇允墨一把扣住手腕。
“彆動。”
他聲音冷硬,卻接過藥碗,舀了一勺遞到季凜唇邊。
季凜呆住了,睜大眼睛看著他,像隻受驚的兔子。
“看什麼?”蘇允墨不耐,“張嘴。”
季凜怯怯地湊過去,乖乖喝下藥,舌尖不小心蹭到勺沿,又慌忙縮回去。
蘇允墨盯著他濕潤的唇瓣,忽然覺得喉頭發緊。
——這傻子……
——到底憑什麼讓他方寸大亂?
他猛地擱下藥碗,起身便走。
“王爺!”季凜忽然喊住他,聲音細如蚊呐,“您、您的袖子……”
蘇允墨低頭,發現袖口沾了一點木屑——是那隻木雕小鳥的。
他眸色一暗,冷聲道:“與你無關。”
季凜卻像是鼓起勇氣,小聲問:“那隻小鳥……您、您撿回來了嗎?”
蘇允墨背影一僵。
“扔了。”他頭也不回地撒謊。
季凜失落地“哦”了一聲,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被角。
他大步離去,背影僵硬,耳根卻隱隱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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