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羊皮筒中的畫軸散發出詭異的綠光,將整個書房映照得如同鬼域。
畫中女子的笑聲回蕩在房間每個角落,那聲音忽遠忽近,時而如少女般清脆,時而又如老嫗般嘶啞。
季凜握劍的手紋絲不動,劍尖直指發光處。
他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卻不是因為恐懼——稽查司指揮使從不畏懼任何活物,但這明顯已經超出了“活物”的範疇。
“裝神弄鬼!”季凜冷喝一聲,左手從腰間摸出一張符咒。
那是他從不離身的護身符,此刻正微微發燙。
“大人小心!”趙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著拔劍出鞘的金屬摩擦聲。
季凜沒有回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麵前那道突然出現的黑影上——那是黑貓所化的人形輪廓,約莫比他矮半個頭,修長的身影在綠光中顯得格外詭異。
最引人注目的,是黑影臉上那雙異色瞳孔,左藍右金,與黑貓的眼睛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季凜的質問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打斷。
畫中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季大人...百年恩怨該了結了......”
這聲音直鑽入腦,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羊皮筒劇烈震動起來,畫軸自動展開半截。
畫中女子的手臂竟然伸出了畫麵,蒼白的手指如蛇般蜿蜒,向季凜的胸口探來!
“滾開!”
一聲低沉的嗬斥在耳邊炸響。
黑影瞬間移動,擋在季凜麵前。
季凜看到“它”抬起手臂——那已不再是貓爪,而是修長的人形手指,指甲卻鋒利如刃——淩空一劃。
“嘶啦——”
空氣中傳來布帛撕裂的聲音。
畫中伸出的鬼手猛地縮回,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羊皮筒“啪”地一聲合上,綠光驟滅,房間重新陷入黑暗。
“點燈!”季凜命令道,眼睛仍緊盯著麵前的黑影。
趙誠手忙腳亂地重新點燃蠟燭。
昏黃的光線逐漸驅散黑暗,季凜眨了眨眼——哪裡還有什麼人形黑影?
隻有那隻異瞳黑貓蹲在地上,若無其事地舔著爪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季凜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的劍尖還指著地麵上一道新鮮的裂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過;
羊皮筒上也多了幾道爪痕,與他之前在稽查司見過的如出一轍。
“大人,您沒事吧?”趙誠臉色慘白,持劍的手微微發抖,“剛才那是......”
“去博古齋。”季凜收劍入鞘,聲音異常冷靜,“現在。”
“可那貓...那黑影......”
季凜彎腰提起羊皮筒,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腳邊的黑貓:“它要跟就跟著。”
頓了頓,又低聲道,“剛才...多謝。”
黑貓耳朵動了動,異色雙瞳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輕盈地躍上季凜的肩頭。
夜已深,京城街道上空無一人。
宵禁的梆子聲從遠處傳來,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季凜和趙誠騎馬穿過寂靜的街巷,黑貓穩穩蹲在季凜肩頭,異色眼瞳在夜色中幽幽發亮。
博古齋位於城西一條僻靜的小巷內,是家不起眼的小店,門臉陳舊,招牌上的漆已經斑駁脫落。
此時店內漆黑一片,顯然主人早已歇息。
季凜示意趙誠守住後門,自己則上前叩門。
指節剛觸及門板,他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指尖竄上手臂——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
“不對勁。”季凜低語,手按在劍柄上。
黑貓從他肩頭跳下,輕盈地落在地上,毛發微微豎起。
它走到門前,用鼻子輕觸門縫,突然發出警告的低吼。
季凜不再猶豫,一腳踹開店門。
木門洞開的瞬間,一股腐臭的氣味撲麵而來,混合著某種陳舊的香料味,令人作嘔。
“莫先生?”季凜喚道,同時點燃了隨身攜帶的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映照出店內景象——四壁擺滿古董架,上麵陳列著各式瓷器、玉器和卷軸。
地麵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多日無人打掃。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對門的那麵牆,上麵掛滿了畫像,全是各朝各代的仕女圖,而正中央赫然是一幅與季凜手中極為相似的美人圖,隻是畫中人身著紅衣而非白衣。
“沒人?”季凜皺眉,緩步走入店內。黑貓緊隨其後,異色雙瞳警惕地掃視每一個角落。
店內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季凜走向櫃台,發現上麵攤開一本賬簿。
借著火光,他看到最近幾頁記錄著幾筆交易:
“三月初七,郭閔購《月下美人圖》,價銀二百兩......”
“三月十二,杜禹購《梅林仕女圖》,價銀三百兩......”
“三月十五,周頤購《白衣佳人圖》,價銀......”
記錄戛然而止,最後一行墨跡未乾,似乎書寫者突然被什麼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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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頤......”季凜瞳孔微縮,“禮部侍郎周頤!”
他猛地合上賬簿,轉身就要離開,卻聽到黑貓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
季凜回頭,隻見店內所有的仕女圖都在無風自動,畫中人的眼睛齊刷刷轉向他!
“趙誠!”季凜大喊,同時拔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