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放著幾個粗糙的石碗和一個陶罐。
他倒出一些深褐色的、散發著苦澀清香的藥汁,然後端回床邊。
“你傷得很重,”索恩的聲音依舊平穩,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與他野性的外表形成微妙反差,“需要喝藥。”
季凜抿緊嘴唇,目光銳利地盯著那碗藥汁,身體下意識地後傾,抗拒意味明顯。
他從不輕易信任,更遑論在此等詭異境地,麵對一個來曆不明的陌生人。
索恩看著他戒備的姿態,那道傷疤下的眼睛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了然。
他沒有堅持遞過去,而是頓了頓,然後做了一件完全出乎季凜意料的事情——他將石碗湊到自己唇邊,當著季凜的麵,坦然喝下了一小口。
喉結滾動,咽下。
他將碗再次遞向季凜,碗沿上還殘留著他方才飲用過的痕跡。
他的眼神坦蕩而真誠,甚至帶著一絲笨拙的善意,仿佛在說:看,沒毒。
“我不會傷害你的,”索恩的聲音低沉,卻比剛才更柔和了幾分,“這是能讓你恢複的藥。我用崖底的草藥熬的,對骨頭和內傷有好處。”
對方眼神裡的真誠不像偽裝,那口自飲的藥更是打消了他最大的疑慮——儘管內心深處屬於統治者的多疑並未完全散去。
他沉默片刻,劇烈的疼痛仍在體內叫囂。
最終,求生的本能和理智暫時壓過了驕傲。
他艱難地抬起一隻相對完好的手臂,接過了石碗。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索恩的手指,對方的體溫似乎比常人要高一些,溫暖甚至有些灼人。
藥汁入口極苦,帶著一股濃重的土腥味和草木清氣,嗆得季凜幾乎要吐出來。
但他忍住了,皺著眉,屏住呼吸,將碗裡剩餘的深褐色液體一飲而儘。
一股暖流隨之從胃部升起,緩慢地向四肢百骸擴散,似乎真的稍稍緩解了那蝕骨的疼痛。
索恩見他喝完,似乎鬆了口氣,那道傷疤都顯得柔和了些。
他接過空碗,放回原處,然後又細心地將季凜身後墊著的獸皮整理了一下,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他的動作並不熟練,甚至有些生硬,但那份小心和專注卻顯而易見。
“你…”季凜靠在冰冷的礦石床頭上,喘了口氣,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少了些尖銳,“是你救了我?”
索恩點了點頭,坐回床邊的石墩上:“我在崖底發現的你。你從很高的地方落下來,掛在了很厚的藤蔓和雲霧樹的樹冠上,減慢了速度,不然…”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不然早已粉身碎骨。
崖底…藤蔓…樹冠…
季凜的心緩緩沉落。
他果然是從那該死的絕壁上掉下來了。
那麼高的高度,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
“我的…同伴呢?”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儘管心中已有了答案。
索恩搖了搖頭,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真實的惋惜和沉重:“我隻找到了你。那裡很危險,裂風禿鷲的巢穴就在附近,還有…其他東西。我沒辦法仔細搜尋。”
儘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全軍覆沒的消息,一股冰冷的死寂還是瞬間攫住了季凜的心臟。
奧古斯特、雷蒙德…那些跟隨他征戰四方、對他絕對忠誠的黑袍騎士…
全都葬身在了那座空無一物的懸崖之上,成了怪鳥的食物。
強烈的憤怒和不甘再次湧上,幾乎衝垮剛剛因藥力而舒緩的神經。
他猛地攥緊了拳,骨節因用力而發白,牽扯到傷處,痛得他眼前發黑,一陣劇烈咳嗽。
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立刻扶住了他的肩膀,穩定了他因咳嗽而顫抖的身體。索恩的聲音帶著關切:“彆激動。你的傷需要靜養。”
那手掌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裡衣傳來,異常清晰,甚至有些燙人。
季凜猛地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揮開這陌生的觸碰。
屬於上位者的本能讓他厭惡這種未經允許的接近。
但他最終沒有動。
一方麵是因為實在劇痛無力,另一方麵……
索恩的動作裡沒有任何諂媚或畏懼,隻是一種純粹的、想要幫助的意圖,自然得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緩緩鬆開緊握的拳,強迫自己壓下翻騰的情緒,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咳嗽。
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活下去,
弄明白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才是首要任務。
他重新看向索恩,目光複雜。
這個臉上帶著可怕傷疤、住在詭異礦石洞穴裡的男人,救了他的命,給他療傷,眼神卻乾淨得像從未被世俗汙染過。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季凜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聲音低沉,“我是說,這片地區。你一直住在這裡?”
索恩看著他,那雙帶著傷疤的眼睛在幽藍的微光下顯得格外深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後才緩緩開口,聲音平穩地敘述著一個事實:
“這裡,是龍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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