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者說完,對索恩點了點頭,又瞥了季凜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然後便轉身離開了洞穴。
洞穴內再次隻剩下季凜和索恩兩人,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索恩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走到床邊。
他看著季凜蒼白而充滿戒備的臉,嘴唇動了動,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說什麼?”季凜的聲音緊繃得像一根即將斷裂的弓弦,他死死盯著索恩,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我的腿…到底怎麼了?”
索恩避開了他尖銳的目光,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
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眼迎向季凜的視線,聲音低沉得幾乎融進礦石牆壁的微光裡,帶著一種沉重的、不忍的歉意。
“厄金是族裡最好的醫師。”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他說…你的腿傷非常糟糕。墜落時被尖銳岩石和自身重量…徹底破壞了骨頭和內部的…連接。”
他似乎在尋找能讓季凜理解的詞語,“恐怕…無法再恢複到從前了。”
季凜的瞳孔驟然收縮。
索恩看著他瞬間僵住的表情,狠下心,說出了最殘忍的那句判決:
“醫師說…恐怕,無法再行走了。”
這句話,如同最終審判的鍘刀落下,帶著冰冷的、無可挽回的決絕,瞬間將季凜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劈得粉碎。
無法…再行走?
永寂大陸最強軍隊的領袖,聖都無人敢直視其鋒芒的維克多·凱爾,將會變成一個隻能癱臥在床、連自理都需人幫助的…廢人?
荒謬!可笑!絕無可能!
極致的震驚過後,是排山倒海的暴怒和絕望。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不可一世,在此刻都被這句輕飄飄的判決碾得粉碎。
他仿佛能看到無數張臉——國王那隱藏著快意的假笑,貴族們幸災樂禍的竊竊私語,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敵人嘲諷的嘴臉…
甚至是他那些忠心耿耿卻已葬身崖頂的騎士們,他們若在天有靈,會如何看待他們如今淪為廢物的騎士長?!
“滾。”
一個字,從季凜的齒縫間擠出,嘶啞,低沉,卻浸透了毒液般的恨意和毀滅欲。
他猛地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中燃燒著駭人的火焰,死死盯住索恩,那眼神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索恩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微動,但在觸及季凜那幾乎瘋狂的目光時,所有話語都噎在了喉嚨裡。
那道傷疤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理解,憐憫,或許還有一絲無措。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地看了季凜一眼,然後轉身,安靜地離開了洞穴。
厚重的寂靜再次籠罩下來,比之前更加壓抑,更加令人窒息。
季凜癱在石床上,胸膛劇烈起伏,像一頭落入陷阱、瀕臨死亡的困獸。
他試圖抬起右腿,哪怕隻是移動一寸,但那截肢體如同徹底死去的水泥柱,沉重,麻木,毫無回應,隻有深處那綿延不絕的、提醒他殘酷現實的鈍痛。
巨大的無力感和屈辱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下的礦石床榻上!
“砰!”
堅硬的石頭反震得他指骨欲裂,疼痛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接下來的幾天,對於季凜而言,是一片灰暗的、麻木的煎熬。
索恩依舊每天準時出現,帶來熬好的藥汁和食物。
有時是烤得恰到好處的、不知名獸肉,有時是某種清甜的根莖湯,營養充足,易於消化。
他試圖與季凜交流,語氣總是溫和而小心。
“該喝藥了。”
“吃點東西吧。”
“今天感覺怎麼樣?”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季凜冰冷的側臉和死寂般的沉默。
季凜不再看他,也不再開口說話,仿佛靈魂已經從這具破碎的軀殼中抽離,隻留下一具空洞的、散發著寒氣的軀殼。
他機械地吞咽下索恩喂到嘴邊的藥和食物,眼神空洞地望著頭頂那片幽藍閃爍的礦石穹頂,沒有任何焦點。
最讓季凜感到屈辱的,是索恩為他右腿做的按摩。
每天兩次,索恩會小心地掀開獸皮,用那雙溫度偏高、骨節分明的手,蘸著一種氣味清冽的藥油,仔細而用力地按摩他那條毫無知覺的右腿。
從大腿肌肉到小腿,再到腳踝,每一個部位都不放過。
那雙手的力量很大,技巧似乎也很嫻熟,能精準地按壓到緊繃或萎縮的肌理。
季凜能感覺到肌肉被揉捏、推壓的力度,但這感覺隔著一層厚厚的屏障,仿佛發生在彆人身上。
隻有偶爾按壓到深處的傷處時,才會有一陣尖銳的刺痛穿透麻木,提醒著他這具身體的殘破。
整個過程,季凜都緊緊閉著眼,牙關咬得死緊,下顎線繃得像岩石。
他全身的肌肉都因極致的隱忍和厭惡而僵硬。
他痛恨這種觸碰,痛恨這種如同對待易碎品般的照顧,更痛恨自己隻能像一攤爛泥一樣躺在這裡,任由這個…這個非人的生物擺布!
索恩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漠和抗拒。他依舊沉默而堅持地進行著這一切,動作甚至稱得上溫柔專注。
每次按摩完畢,他會仔細蓋好獸皮,然後默默收拾好東西離開,留下季凜一人在那幾乎要將他逼瘋的死寂和絕望中繼續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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