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歲的季凜,已經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幼狼。
他瘦小,卻異常凶狠敏捷,靠著對危險的極致嗅覺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在山林裡艱難地躲藏、掙紮,身上布滿了凍瘡、擦傷和與其他孩子搏鬥留下的傷痕。
就在他剛剛擺脫一波追捕,躲進一處茂密的枯草叢中劇烈喘息時,他聞到了一股濃重的、不同於他自己的血腥味。
他警惕地撥開枯草,然後愣住了。
草叢深處,蜷縮著一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小很多的孩子,大概隻有六七歲。
那孩子渾身是血,小小的身體幾乎被暗紅色的冰碴覆蓋,最可怕的是右眼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地裂開著,皮肉外翻,幾乎要毀掉半張臉,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冒,將身下的雪地染紅了一小片。
那孩子氣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凍僵、死去。
季凜的心猛地一緊。
他自己也朝不保夕,自身難保。
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離開,多管閒事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可是……那孩子看起來太小了,太可憐了。
那破碎的傷口和微弱的呼吸,像一根刺,紮進了他早已被冰雪覆蓋的內心深處某個尚且柔軟的角落。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追兵的呼喝聲和腳步聲,正在迅速靠近!
季凜腦子一熱,幾乎是出於一種本能。
他咬咬牙,猛地彎腰,用儘全身力氣將那個冰冷、染血的小身體背到了自己同樣瘦弱的背上。
孩子的血立刻浸濕了他破舊的棉襖,冰冷粘膩。
他背著這個沉重的“累贅”,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裡狂奔,躲開了追兵,最終找到了一個隱蔽的、狹小的山洞。
洞裡同樣寒冷,但至少能遮風。
季凜將孩子小心地放在乾燥的角落,看著他慘白的臉和可怕的傷口,猶豫了很久。
最終,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臟兮兮的小布包,裡麵是他省下來、準備用在最後關頭保命的一點點劣質傷藥。
他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笨拙地將藥粉灑在孩子右眼的傷口上,然後又撕下自己裡衣還算乾淨的布條,仔細地為他包紮起來。
做完這一切,他又費力地收集洞外的枯枝,用偷藏的火石生起了一小堆寶貴的篝火。
橘色的火光跳躍著,終於給冰冷的洞穴帶來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將那個依舊昏迷的孩子儘量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然後自己脫下那件被血浸透、凍得硬邦邦的破棉襖,蓋在孩子身上,自己則緊緊抱著他,用自己同樣冰冷的體溫試圖去溫暖他。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孩子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呻吟,動了動。
小索恩從劇痛和冰冷中艱難地蘇醒過來。
右眼被粗糙卻溫暖的布條包裹著,減輕了一些灼痛感。
周身被一種難得的暖意包裹著,驅散了幾乎要凍僵他血液的寒冷。
他模糊的視線隻剩下一隻眼睛能勉強視物)裡,映出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同樣傷痕累累卻神情冷峻的少年的模糊輪廓。
篝火的光芒在那少年冰藍色的眼眸裡跳躍,像寒冬夜空裡最冷的星。
他感覺到少年抱著他,那懷抱並不柔軟,甚至有些硌人,卻帶著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支撐著他活下去的溫暖和力量。
季凜見孩子醒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用那雙與他年齡不符的、冷冰冰的眼睛看著他,聲音也因為寒冷和疲憊而顯得沙啞生硬:
“醒了?我是看你太可憐,才順手撿了你。”
他頓了頓,語氣依舊硬邦邦的,“但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藥和火……給你了。之後……隻能靠你自己。”
他說完,似乎不想再多停留一刻,毅然決然地鬆開了懷抱,站起身。
將那件破棉襖徹底留給了孩子,自己隻穿著單薄的裡衣,頭也不回地、一步步走進了洞外呼嘯的風雪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蒼茫裡。
小小的索恩裹著那件殘留著少年體溫和血腥氣的破棉襖,呆呆地望著洞口的方向。
右眼的傷還在疼,身體依舊虛弱,但那瞬間的溫暖、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那句硬邦邦卻給了他生機的話……
還有那空氣中殘留的、屬於救命恩人的獨特氣息,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地鑿進了他幾乎瀕死的靈魂最深處。
他不知道那個少年叫什麼,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但他記住了他的味道,記住了他冰藍色眼眸裡的冷冽和深處一閃而過的柔軟,記住了那個在絕境中給予他溫暖的、硌人卻堅實的懷抱。
一記,就是十一年。
從一頭重傷瀕死的幼龍,到重新找回力量、成為龍息之地的王。
十一年裡,他從未停止過尋找。
直到在那片懸崖之上,他再次嗅到了那縷縈繞心間十一年、從未忘卻的氣息。
看到了那雙冰藍色的、比記憶中更加銳利也更加冰冷的眼眸。
他的……哥哥。
終於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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