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空間的柔和光暈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濃鬱的血腥味和毀滅氣息。
季凜的意識在新身體裡蘇醒,一陣短暫的暈眩後,他立刻感知到自己正站在那間一片狼藉的臥室門口。
係統給他安排的身份是一個被臨時傳喚、送來乾淨衣物和食物的低等龍族侍從。
手裡還托著一個銀質托盤,上麵放著疊好的柔軟織物和一碗看不出內容的流食。
但季凜根本沒心思扮演什麼侍從。
他的目光瞬間就鎖定了房間中央那個跪在血泊與碎片中、依舊在不斷傷害自己的身影。
索恩的狀態比在監控畫麵裡看到的還要糟糕,那是一種瀕臨徹底崩潰邊緣的、令人心驚肉跳的瘋狂和絕望。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季凜一把將手中的托盤狠狠摔在地上!
食物和織物飛濺開來。
他像一道離弦的箭,猛地衝了過去,絲毫不在意腳下鋒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簡陋的靴子。
“住手!”
就在索恩又一次舉起那塊沾滿他自己鮮血的琉璃碎片,狠狠朝著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手臂劃去時,季凜猛地撲到他的身前,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把死死抓住了那塊尖銳的碎片!
嗤——
鋒利的邊緣瞬間割開了季凜手掌的皮肉,溫熱的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滴落在索恩的手臂上,與那金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劇痛從掌心傳來,季凜悶哼一聲,卻絲毫沒有鬆手,反而抓得更緊。
他抬起眼,對上了索恩那雙空洞、瘋狂、血絲密布的金色眼瞳。
“索恩!”季凜的聲音因為急切和疼痛而帶著一絲沙啞的厲色,“看著我!彆再傷害自己了!聽見沒有!”
索恩的動作停滯了。
他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和嗬斥按下了暫停鍵。
那雙空洞的眼睛緩慢地、極其艱難地聚焦,落在了季凜的臉上。
目光先是茫然,然後是困惑,最後……像是穿透了這具陌生的、屬於低等侍從的皮囊,死死地盯住了那雙眼睛——
那雙……冰藍色的、此刻正燃燒著怒火和……某種他不敢確認的情緒的眼睛。
空氣死寂。
隻有兩人粗重的呼吸聲和血液滴落的聲音。
索恩的嘴唇顫抖著,乾裂起皮。
他看了季凜很久很久,久到季凜幾乎以為他是不是已經瘋了,根本認不出來。
然後,一個極其嘶啞、破碎得幾乎聽不清的音節,從索恩喉嚨裡艱難地擠了出來:
“……哥……哥……?”
那聲音裡充滿了極度的小心翼翼和一種瀕臨破碎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季凜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看著索恩這副模樣,所有準備好的說辭、所有關於任務和風險的考量,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迎著索恩那幾乎要將他靈魂看穿的目光,緩緩地、堅定地點了點頭。
“是我。”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認。
這兩個字,如同最終赦免的聖旨,又如同擊碎最後防線的重錘。
索恩眼中那瘋狂的、自毀的血色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到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失而複得的震顫和……無邊無際的委屈。
他猛地鬆開了那塊一直攥著的、染血的琉璃碎片,任由它當啷一聲掉落在地。
然後,他幾乎是用儘全身力氣,一把將眼前的季凜狠狠地、死死地抱進懷裡!
那力道大得驚人,仿佛要將季凜徹底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離。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如同一個在冰天雪地裡終於找到熱源的孩子,發出壓抑不住的、低沉的嗚咽。
季凜被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傷口也被擠壓得陣陣刺痛,但他沒有推開。
他能感覺到索恩身上那些猙獰傷口的凹凸不平,能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頸間的皮膚上,那溫度幾乎要將他灼傷。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抬起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有些笨拙地、輕輕地回抱住了索恩不斷顫抖的寬闊後背,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奈和……心疼?
“我不在……”他低聲問,指尖拂過那些新增的可怕傷痕,“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某個開關。
懷裡的索恩身體猛地一僵,下一秒,季凜隻覺得肩膀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劇痛!
“嘶——!”季凜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索恩竟然埋首在他肩窩,張開嘴,用牙齒狠狠地咬了下去。
那力道毫不留情,幾乎瞬間就刺破了皮肉,嘗到了血腥味。
“你乾嘛?!屬狗的嗎你!”季凜又痛又怒,下意識就想把他推開。
索恩卻死死抱著他不放,鬆開了牙齒,但腦袋依舊抵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