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柔臉色被說的難看,一直到季含漪離開都沒反應過來。
容春跟在季含漪身邊,剛才聽了少夫人的話,心裡頭微微覺得解氣。
但她又忍不住擔心的開口:“萬一她又去大爺那裡告狀……”
也不是第一回了,那李眀柔瞧著溫婉大方,背地裡沒少做先倒打一耙的事情,偏偏大爺從來向著她,一回也沒信過少夫人。
季含漪本來也打算這兩日與謝玉恒說和離的事情,即便李眀柔真與謝玉恒說了也不重要了。
她與謝玉恒,或許從來都不是同路人。
她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又低聲道:“彆擔心,先回去。”
青石小路上濕漉漉的,裙擺掃過,稀稀落落的倒映出一縷顏色來。
路過一處竹林旁時,前頭卻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你瞧今早她哪敢多說一句?還不是咬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當初她嫁來,就那麼寒酸的兩抬嫁妝,也就是玉恒願意娶她。”
說著一聲歎息:“可惜了,玉恒和明柔多般配的一對,被她橫插了一腳。”
季含漪的步子頓在原地。
稍年輕的聲音響起來:“說是這麼說,我倒是同情她的。”
“當初季家還在的時候,多風光?謝家都比不上的,誰能想一夕之間……”
另一道淡淡輕笑聲起:“同情什麼,這都是命。”
“我大嫂為什麼不讓她幫忙管家?還不是怕她拿了東西補貼她那藥罐子母親?她外祖家也沒落了,讓她管家,她還不將東西都往外人那裡送?”
“大嫂可是一直防著她的。”
聲音漸漸遠去,化在冷冬蕭疏的枝葉裡。
容春怔怔側頭看向季含漪。
剛才那說話的聲音,一下便能聽出來,是謝二夫人和二房兒媳。
季含漪站在原處抬頭看向往下墜落的枯葉,伸手接又飄起的小雪,長嗬口白氣。
唯有諷刺。
夜裡的時候,季含漪坐在院子後麵的廊屋內寫信。
這間廊屋是用作季含漪平日裡的書房的,謝玉恒在院子裡的書房從來都不許讓她進去,即便他常呆在前院的書房裡,內院的書房也不許她進去。
季含漪知曉謝玉恒處理的卷宗複雜,書房不能讓人輕易進去,她便在院後一排廊屋裡收拾了一間屋子。
這處地方挨著庫房,平日裡少有人來,季含漪本也是喜歡清靜的人,她不用管家,除了謝玉恒回來,清閒的時候都會呆在這裡。
昏黃的燭燈並不明亮,但足夠照亮一方桌案。
季含漪端坐著,鋪開信紙,這才提筆落字。
如今已經沒有了季家,外祖家她更不能多呆,和離後總要先為自己安排一條後路的。
落筆到最後一筆時,季含漪看著紙上的字,又伸手撫在懷裡的白貓上。
白貓是她撿來的,但謝玉恒不喜歡,便從來未抱去過他麵前去,就一直養在了這裡。
身邊的容春過來替季含漪將信紙收好,又聽到季含漪低低的聲音:“儘快些吧。”
容春忙點點頭。
季含漪又將手邊畫了一半的畫卷打開,又低頭在畫卷上落筆。
謝玉恒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一些冷冬的濕意,他進去時,正屋裡沒有人,空蕩蕩的有些冷清。
他記起從前他回來,季含漪很快會過來為他換衣,再將熬好的暖身湯送到他手裡。
無論他什麼時候回來,那身影一直都在。
但謝玉恒也隻是微微蹙眉,並沒有多問,倒是旁邊的嬤嬤迎過來低聲道:“少夫人在後麵廊屋,要老奴去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