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來想,一個女子在雪夜裡一夜,的確是他沒有考慮周全。
他原以為馬車很快就能將季含漪接回來,所以沒有再過去。
昨夜的事情他可以不計較她的,隻要她認了錯就好。
且季含漪畢竟是明柔的嫂嫂,也年長明柔,不管到底是為了什麼,於情於理,季含漪也該多讓讓明柔的。
再說他已為明柔選好了人家,等開春便可商議親事。
她是他的妻,便一生都是,她又何必這般狹隘,況且父親讓他遵守承諾不許納妾,他本也沒納妾的心思。
但他等了等,見季含漪垂著眼簾像是沒有往他這邊看一眼的意思,他好不容易等她一回,又不由滿目失望,轉身掀開簾子往外走。
候在外頭的下人給謝玉恒戴風帽係鬥篷,季含漪也跟著出來,自顧自的讓容春為她披上鬥篷,往婆母那兒去問安。
謝玉恒卻沒忍住將冷淡的眼眸往季含漪那頭看去,雖說從前並不是多喜歡季含漪為他做這些事情,但她忽然不做了,還是讓他皺了眉。
隻是他神色如常,冷清的眉眼依舊疏離,剛才也僅僅隻是看了季含漪一眼,便往外走去。
芝蘭玉樹的身影如青鶴,永遠都將背影留給她。
季含漪見著謝玉恒背影,喊了他一聲:“大爺。”
謝玉恒聽到這聲稱呼時一頓。
她從未這般叫過她,她總是喚她夫君,她曾說,這樣顯得兩人感情親近。
她為什麼忽然換了稱呼。
謝玉恒在昏暗的庭院裡頓住,回頭看向季含漪。
她站在明亮的門外,臉龐並不清晰,但卻能感受到那淺青色鬥篷上的容色必然是秀美的。
其實他當初看到季含漪第一眼時也不由驚豔,雖有青澀,但玄發豐豔,眸如寒星,如瓊枝玉樹,水眄蘭情。
但她品性沒有如她容貌那般素質雅光,狹隘善妒,總是處處針對明柔。
他是將她當做妻子的,可他不喜她心性,如今更是失望,三年了,她依舊未改。
又聽季含漪聲音:“你夜裡能早些回麼?我有些話需與你單獨說。”
“是要緊的事情,耽擱不了你多久的。”
謝玉恒淡淡凝眉,又點點頭。
謝玉恒走後,季含漪卻歎息了聲,謝玉恒從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過,也不知會不會回,想著要是謝玉恒不回,和離書寫好給他也行。
這幾日愈發冷了些,季含漪站在廊下,穿堂而過的寒風吹動她領口上的白狐狸毛,一絲一絲掃過她發涼的下巴。
天色依舊漆黑,廊下的燈籠也被吹的搖晃,地上的影子起起伏伏。
季含漪嗬氣,快要近年關,這時候與謝玉恒說和離的事情,其實算不得是好時機。
但她也的確不會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