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季含漪坐在妝台前,又見著容春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下:“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說著季含漪又看向銅鏡中有些病容的人,卸去發上的首飾,她又慢慢的開口:“容春,你什麼也不用說,我明白我在做什麼。”
她是謝家孫媳,謝玉恒是謝家最出息的長孫,她知曉很多眼睛盯著她,等著挑她的錯處。
從前她為著和睦,為著宅院安寧,所以她不敢出錯,不敢發泄情緒,處處忍讓,儘力維持著與謝玉恒之間的和睦,生怕也拖累了謝玉恒。
但這一眼能望到頭的沉重的餘生,卻叫她愈發覺得厭煩起來。
若是一生都困在這沉悶無力又無趣的枷鎖裡,她想,便結束也罷。
季含漪知道謝玉恒今夜肯定是不會留在這裡的,之前類似的事情並不少,謝玉恒生氣的時候,還會讓人送女戒女則過來給她。
那時候自己總會傷心,甚至會想是不是真的自己沒有做好,但現在想來,就算她做得再好,在他心裡也不夠好的。
慢條斯理的梳洗完,叫外間的丫頭進來問了兩句,知曉謝玉恒今夜大抵是不會回的。
也不知多久能碰上一麵,與他說和離的事情。
她撐著頭,視線落到緊閉的花窗上,嗚嗚風聲打在窗上,一如當年季家剛出事時,緊閉的窗戶也隔絕不了滿院的慌張。
季含漪閉上眼睛,不想再想了。
這一夜謝玉恒果真沒有沒回來,第二日早上見著他,他臉色冷清,身上一股疏離,那冷冷淡淡的眼神看誰都是無情的,像是在逼著季含漪先去妥協。
但季含漪隻當沒瞧見,隻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
從前她與謝玉恒之間永遠有一條涇渭分明的線,將兩人分得兩清,她不能越界半步。
謝玉恒整理妥當要走時,從前曆來不拖泥帶水的動作,今日卻為季含漪頓了頓。
季含漪也已經收拾好了,一身素色,發上隻有一根翡翠簪,在燈下眉如軟煙,身段如青煙翠霧。
她生的嬌美嫵媚,櫻唇雪膚,與她有些沉默的性子並不相似。
謝玉恒靜靜看著,她正坐在妝台前,手心捏著手爐,嫵嫵眼眸低垂,正與身邊的容春低聲說選哪一隻簪子。
她今日異常的安靜,安靜的仿佛不曾在他身邊。
習慣了她晨起時總會過來細細說幾句話,院子裡的事情,還有一些噓寒問暖的叮囑。
謝玉恒微微一頓。
他忽發覺他好似也從未好好的與她說過什麼體己的話。
其實他昨夜送了明柔後回來過,站在簾子外聽到了裡頭她的咳嗽聲,一陣一陣難受的聲音,他想,他底到底對季含漪是有一些虧欠的。
昨日三叔撞見他,與他說了這事,說他做得不對,虧欠了含漪。
起先他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明柔自小體弱孤苦,他亦承諾了要好好照顧她,含漪既然是自己的妻,也應該與自己一起好好照顧明柔。
但三叔說,他先帶走了明柔,那他的妻子會不會害怕。
身為男子,拋下自己發妻先帶走彆人,也已經違反常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