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既定,宸王府這座龐大的機器再次無聲而高效地運轉起來。
墨離的動作極快,不過兩日功夫,便鎖定了京郊一位姓胡的老大夫。此人性情古怪,醫術卻極為高明,尤其擅長治療老年人沉屙舊疾,隻是平日裡深居簡出,等閒請不動他。墨離沒有威逼,而是動用了王府早年對胡大夫家族的一點恩情,加上一筆足夠他安享晚年的豐厚診金,才終於說動他出手。
與此同時,蘇晚晚也精心寫好了那封“勸誡信”。信中以“知情人”的口吻,言辭懇切卻又一針見血。先是點出柳文淵模仿筆跡參與構陷邊關將士之事已然暴露,點明此事關乎軍國大事、忠良聲譽,絕非尋常黨爭可比,一旦真相大白,他必將身敗名裂,累及家人。接著,筆鋒一轉,言明“宸王殿下念爾才華,更憐爾純孝,不忍見爾因一時糊塗而萬劫不複”,故而暗中援手,為其母延醫問藥,給他一個懸崖勒馬、將功贖罪的機會。信末寫道:“望君明辨是非,棄暗投明,則前罪可宥,老母亦可得享天年。若執迷不悟,休怪雷霆手段,屆時悔之晚矣。”
信寫好後,她拿去給蕭景玄過目。蕭景玄快速掃了一遍,眼神在她那手清秀卻隱含風骨的字跡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頷首。
【措辭尚可。】他心底評價,【軟硬兼施,切中要害。】
他沒有修改一個字,隻道:“可。讓墨離安排,務必確保信和大夫,‘恰到好處’地送到柳文淵麵前。”
“妾身明白。”蘇晚晚鄭重點頭。這其中的分寸拿捏至關重要,既要讓柳文淵感受到壓力和支持,又不能讓他察覺這是刻意安排,以免激起逆反心理。
一切準備就緒。
這日午後,柳文淵再次愁眉緊鎖地從晉王府告假出來。他母親病重的消息讓他心力交瘁,連日來尋訪名醫卻收效甚微,晉王府的大夫也直言無能為力。他感覺自己就像走在一條沒有儘頭的黑暗隧道裡,看不到絲毫光亮。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自己租住小院的路上,心中充滿了對母親病情的憂慮,以及對自己前途的茫然。他為晉王做事,固然是為了生計和些許抱負,但模仿筆跡構陷邊將這種事,終究讓他內心難安,尤其是如今母親病重,更讓他覺得是報應。
就在他路過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口時,一個提著藥箱、須發皆白、頗有仙風道骨氣質的老者,似乎與他“偶然”擦肩而過。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咦”了一聲,停下腳步。
“這位先生,請留步。”老者開口道,聲音溫和。
柳文淵茫然抬頭。
老者捋了捋胡須,目光在他臉上逡巡片刻,道:“老夫觀你印堂發暗,眉宇間凝集憂思,氣息浮促,可是家中至親罹患重病,纏綿病榻?”
柳文淵渾身一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老先生!您、您如何得知?家母確實病重已久,藥石罔效!”
老者正是胡大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老夫行醫數十載,望氣之術略通一二。若信得過老夫,可否帶路一觀?”
柳文淵此刻已是病急亂投醫,見這老者氣度不凡,一語道破他的困境,哪裡還有懷疑,連忙躬身行禮:“有勞老先生!有勞老先生!寒舍就在前麵,請隨晚生來!”
他幾乎是顫抖著將胡大夫引回了自己那處簡陋的小院。
胡大夫進了屋,仔細為床上氣息奄奄的老婦人診脈,又查看了之前的藥方,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道:“令堂此乃沉屙積鬱,兼之風邪入體,尋常藥石難以奏效。老夫有一祖傳方子,或可一試。”
柳文淵聞言,喜極而泣,連連作揖:“若能救得家母,晚生願做牛做馬報答老先生!”
胡大夫擺了擺手,開始施針用藥。他的手法嫻熟老道,幾針下去,老婦人原本急促的呼吸似乎平順了些許。接著他又開了方子,讓柳文淵去抓藥。
柳文淵拿著方子,如同捧著聖旨,正要出門,胡大夫仿佛不經意般說道:“老夫雲遊至此,本是受一位故人所托,了卻一樁舊緣。今日與先生相遇,亦是緣分。先生好自為之,莫要辜負……有心人的一番心意。”
柳文淵腳步一頓,心中驚疑不定。“有心人”?哪位故人?他下意識地想追問,胡大夫卻已閉目養神,不再多言。
他懷揣著滿腹疑惑,趕緊去抓了藥回來,親自煎煮,服侍母親喝下。許是胡大夫醫術確實高明,也或許是用了什麼名貴藥材,不過兩個時辰,昏睡多日的老婦人竟然悠悠轉醒,雖然依舊虛弱,但眼神清明了許多,甚至能喝下小半碗米粥了!
柳文淵看著母親好轉,激動得熱淚盈眶,對著胡大夫就要行跪拜大禮。
胡大夫扶住他,淡淡道:“醫者本分,不必如此。令堂之疾,非一日之功,需連續施針用藥半月,方能穩固。老夫會每日前來。”
柳文淵千恩萬謝,將胡大夫送出巷口。看著老者飄然遠去的背影,他心中那份疑慮和不安卻越來越重。這位神醫來得太過巧合,那句“有心人”更是讓他心緒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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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屋內,正準備收拾一下藥渣,卻赫然發現,自己之前隨手放在桌角的那本用來臨帖的字帖下麵,不知何時,竟壓著一個素白的信封!
他心臟猛地一跳,手指有些發顫地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
他深吸一口氣,拆開信件,當看清裡麵的內容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氣,踉蹌著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信紙飄然落地。
信上所寫,正是蘇晚晚親筆的那封“勸誡信”!字字句句,如同驚雷,炸響在他的耳邊!
模仿筆跡之事……暴露了!
宸王……已經知曉!
母親的重病垂危……竟是宸王府暗中延請神醫救治!
是繼續為虎作倀,最終身敗名裂,累及母親?還是抓住這唯一的生機,棄暗投明,將功折罪?
巨大的恐懼、後怕、掙紮、以及一絲絕處逢生的希望,如同洶湧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癱坐在椅子上,看著床上呼吸逐漸平穩的母親,又看看地上那封如同催命符又如同救命稻草的信,雙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他知道,自己已經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而那個布置下這一切的“有心人”,正靜靜地等待著,他最終的選擇。
請君入甕,甕已備好。
隻待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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