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壓下心頭對王翠花那點齷齪心思的厭煩,麵色平靜地推開了自家屋門。
母親張氏正坐在床邊納鞋底,見他回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小妹趙妮正趴在桌上,愛不釋手地摸著新書包,看到哥哥,立刻雀躍地跑過來。
“哥!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趙四笑著摸了摸妹妹的頭,將手裡順路買的兩個蘋果遞給她,“洗了和娘分著吃。”
“四兒,”張氏放下針線,低聲開口,“剛才……隔壁你王大媽過來串門,說話有點……有點奇怪,拐著彎問你廠裡預支工資的事,還說……還說現在外麵亂,掙錢要走正路……”她顯然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心裡不踏實。
趙四心裡冷笑,麵上卻渾不在意:“娘,您彆聽外人瞎嚼舌根。我掙的每一分錢都乾乾淨淨,是廠領導看重我的技術,特批預支的。有些人就是自己沒本事,眼紅彆人過得好,您甭理她。”
他的語氣堅定而自信。
“哎,娘知道,娘知道俺兒有出息!”張氏臉上重新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夜無話。
第二天,趙四依舊早早來到車間。他先是認真地練習了一會兒銼削基本功,動作標準得讓周師傅再次嘖嘖稱奇。
快到中午時,車間辦公室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略顯嘈雜的議論聲。
隻見車間主任李主任、周師傅,還有幾個技術骨乾都聚在了一起,圍著幾張攤開的大幅圖紙,個個眉頭緊鎖,麵色凝重。
“怎麼回事?”有工人小聲打聽。
“好像是從蘇聯老大哥那邊來的新設備零件圖,緊急加工任務!但圖紙是俄文的,看得人頭大!”
“技術科的小劉呢?他不是懂點俄文嗎?”
“嗨,彆提了!小劉昨天闌尾炎發了,住院了!技術科其他幾個人抓瞎了,隻能連蒙帶猜,好幾個關鍵尺寸標注看不懂,好像還有歧義!”
“這要是加工錯了,耽誤了設備安裝,責任可就大了!”
工人們議論紛紛,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李主任急得額頭冒汗,對著圖紙指指點點:“這……這符號到底什麼意思?這個公差標注怎麼理解?還有這個剖麵線……老周,你經驗足,你看看!”
周師傅湊近了仔細看,也是直撓頭:“主任,這洋文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這光看圖形,細節把握不準,不敢下手啊!”
幾個老師傅也是大眼瞪小眼,一籌莫展。這年頭,懂外語的技術人才鳳毛麟角,偏偏唯一懂行的還病了。
工期緊,任務重,圖紙卻成了攔路虎。李主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趙四在一旁練習銼削,耳朵卻將那邊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機會來了!剛剛簽到獲得的【俄語精通】技能,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他放下銼刀,慢慢湊了過去,站在人群外圍,踮著腳努力地看著圖紙。
周師傅瞥見他,歎了口氣:“趙四,去練你的基本功,這兒你看不懂……”
趙四卻仿佛沒聽見,目光緊緊盯著圖紙上一處用紅筆圈出來的尺寸標注和特殊符號。他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
突然,他仿佛靈光一閃,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不大,:
“周師傅,李主任……這個……這個符號‘Шероховатостьповерхности’,在俄文技術標準裡,好像不是指粗糙度等級,而是指……表麵需要精磨處理?還有這個尺寸公差標注‘+0.02/0.01’,結合前麵的基準符號,我感覺……感覺它標注反了?應該是‘0.02/+0.01’才符合加工順序邏輯……還有這裡,這個剖麵線畫法好像省略了隱藏結構,按蘇聯ГОСТ標準,這裡應該有個內部油槽……”
他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磕絆,像是在努力回憶和組織語言,但越說越流暢,純正的俄文專業術語夾雜著清晰的技術解釋,如同涓涓細流,瞬間澆滅了現場的焦躁!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猛地轉過頭,瞪大了眼睛,如同看怪物一樣看著趙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