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依舊沉穩,但切削參數卻悄然調整了。進刀量減小,轉速適當降低,切削液加大澆注量,避免局部過熱應力集中。
粗加工完,他仔細檢查每個工件的表麵,尤其關注刀痕的均勻度和鐵屑的顏色、形態。果然,在一些區域,鐵屑的斷口和顏色略有差異,印證了他的判斷。
精加工階段,才是真正的考驗。郭德鐵等著就是這裡出問題。
趙四屏息凝神,將八級工的手感和對材料的預判發揮到極致。
下刀更加謹慎,憑手感感知著刀具傳來的每一絲細微振動和阻力變化。遇到感覺“發虛”或“發硬”的區域,立刻微調進給,或輕或重,因“料”施刀。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看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走刀都蘊含著極高的精準控製和風險預判。就像高手走鋼絲,看似平穩,腳下卻是萬丈深淵。
旁邊工位的老師傅偶爾抬頭看一眼,隻覺得趙四今天乾活格外“細致”,速度似乎慢了點,但出來的活兒依舊漂亮,也沒多想。
郭德鐵假裝巡視,過來溜達了好幾趟,看到趙四工位上已經堆起了幾個加工完的工件,表麵光潔,尺寸精準,絲毫沒有崩裂或變形的跡象,心裡開始打鼓。
怎麼回事?那批破料難道沒問題?還是這小子運氣好,正好避開了瑕疵點?
他不信邪,又不敢一直盯著,焦躁地走開了。
一天下來,趙四加工完了大半工件,個個合格,無一報廢。
第二天,趙四繼續。郭德鐵坐不住了,趁趙四去喝水的時候,偷偷拿起一個加工好的墊鐵,翻來覆去地看,甚至用卡尺仔細量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挑不出一點毛病。光滑平整,尺寸精準得嚇人。
邪門了!真是活見鬼!那批料他偷偷試過,他自己加工都差點崩刀!這小子是怎麼做到的?!
趙四喝完水回來,正好看到郭德鐵在那拿著他的工件發愣,淡淡問了一句:“郭師傅,有事?”
郭德鐵嚇了一跳,差點把工件掉地上,趕緊放下,臉上擠出難看的笑:“沒……沒事!看看,乾得不錯!繼續,繼續努力!”說完,灰溜溜地走了,心裡驚疑不定,像吃了隻蒼蠅般難受。
第三天下午,趙四將最後一件連接座從台鉗上卸下來,用油石精心打磨去毛刺,再用細布擦拭乾淨。工件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完美無瑕。
他拿起最終檢驗用的量規和千分表,一絲不苟地逐一檢測。
全部達標,甚至有幾個關鍵尺寸做到了接近公差帶中值的完美水平。
“周師傅,活兒乾完了,您驗收一下。”趙四招呼道。
周師傅過來,仔細檢查了一遍,臉上笑開了花:“好!好小子!又是優等!這效率,這質量,沒得說!我這就報給工段長!”
這批急活被趙四提前半天高質量完成,李主任在班前會上特意表揚了趙四,引得工友們紛紛側目,不少人都衝趙四豎起大拇指。
郭德鐵坐在下麵,臉色鐵青,低著頭,不敢看人。想說些什麼又什麼都不敢說。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趙四到底是怎麼用那批破料乾出完美工件的。
這小子難道真邪門到能未卜先知?還是手藝已經高到能化腐朽為神奇了?
他第一次對刁難趙四產生了一絲動搖和……不易察覺的恐懼。
趙四收拾著工具,眼角餘光掃過郭德鐵那副吃了屎的表情,心裡冷笑。老小子,坑挖得不錯,下次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