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霧氣未散。
今天正好是個休息日,文工團練功房外麵的走廊,空曠而安靜。
隻有早起的鳥兒在窗外鳴叫。
溫喬幾乎是一夜未眠。
她昨天晚上翻來覆去的,捫心自問。
她認錯了男主,撩錯了人,該怎麼辦?
那些共同經曆的點點滴滴,那些真實湧動的情感,真的可以因為一個認錯的標簽,就能全部抹殺掉嗎?
是的,她的確是始於一個錯誤的身份。
她認錯了男主。
是挺丟人的。
讓沈月如看了許久的笑話。
但,就算陸晏沉不是這本書的男主,那又怎麼樣呢?
這些日子,她不停地回溯自己的心路。
剛穿進來,她的目的,的確不純。
她想抱上粗大腿,更好的躺平。
陸晏沉的身份、地位、未來的全部潛力,是她接近他的理由。
她也想搶了這本書的男主,給沈月如添堵。
所以,才會有預謀的救下陸晏沉。
之後想方設法的接近他,撩撥他。
是因為,她早就情愫暗生了。
他明明看出她彆有用心,卻依舊選擇包容。
他明明手握疑團,卻給予了她最大程度的信任。
那些最初的私心跟目的,不知道何時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下麵最堅硬的礁石。
他的沉穩,他的擔當,他的體貼,他的偏愛,他的信任,他的深情。
他冷峻的外表下,那顆滾燙而真誠的心,早已打動了她。
她愛的是他這個人。
她索求的,不再是什麼男主的光環。
而是陸晏沉這個人。
這跟他的身份地位,是不是天命所歸的男主,毫無關係。
所以,他不是男主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愛的,是那個有著獨特的溫度與氣息,能讓她心口發燙,心尖發顫的男人。
那個錯誤的開始,在此刻看來,反倒是命運一次魯莽卻彆有深意的安排。
它用一個烏龍,將她引渡到真正對的人身邊。
在這一刻,溫喬的心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不僅釋然了,甚至還生出了一點奇異的感激。
她隻是認錯了人。
又不是愛錯了人。
所以,這個問題,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儘管她的神情帶著濃濃的疲憊,但眼神卻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清明與堅定。
現在的重點,是陸沈兩家的恩怨。
這個問題,如果真像她心中猜測的那般,才是最致命的。
溫喬早早的起床,在排練廳的拐角,攔住了剛剛跑完操,獨自前來練習早功的沈月如。
“我有話問你。”
溫喬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
沈月如見狀,挑了挑眉。
停下腳步,慢條斯理的,用毛巾擦了擦頸間的汗水。
仿佛早就料到她會來。
溫喬深吸了一口氣。
直視著沈月如的眼睛,問出了那個在她腦海中盤旋了一整夜,讓她心驚肉跳的問題。
“你把陸家人都寫死,是不是因為,八年前,他們家的那個冤案,是沈家人栽贓的?”
沈月如擦汗的動作驟然頓住了,她驚訝的看向溫喬。
眼神複雜。
有震驚,有了然,還有一絲憐憫。
她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這沉默讓溫喬的心跌入了穀底,也讓她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你居然猜到了。”
沈月如沒有否認。
溫喬能想到這一點,的確出乎她意料之外。
怪隻怪昨天,她太激動了些,說漏嘴了。
就算她現在知道認錯男主了,知道陸沈兩家的那些恩怨糾葛,也已經晚了。
溫喬跟陸晏沉一起回京市探親的事情,文工團裡幾乎都知道。
兩人都親密成這樣了,就算為了聲譽,這個婚也得儘快結。
溫喬要是這個時候拋棄陸晏沉,轉頭再勾引路淮舟。
都不用她出手,組織上肯定第一個找溫喬談話。
秦司令有多護犢子,她這個作者是最清楚的。
到時候,溫喬不僅名聲壞了,還會因為男女作風問題被審查。
搞不好文工團都待不下去了。
至於路淮舟那邊,她一百個放心。
以他正直的性子,再喜歡溫喬,也絕對不會搶好兄弟的女人。
所以,就算溫喬猜到了所有的真相。
也於事無補了。
沈月如冷笑一聲,向前一步,將溫喬逼到更隱蔽的角落。
索性敞開天窗說亮話。
“那你再猜猜,當年那封讓他祖父舉槍自儘,全家都下放的舉報信,是誰寫的?”
溫喬聞言瞳孔驟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到頭頂。
沈月如看著她慘白的臉,嘴角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吐出了那句足以將溫喬靈魂都擊碎的話。
“是你。”
“是你,一筆一劃的,親手抄寫的。”
“轟——”
仿佛整個世界在耳邊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