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褪去時，房昀舒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他躺在柔軟的床上，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檀香，和宮翊修彆墅裡的雪鬆味截然不同。
“醒了？”
房昀舒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朗卻帶著幾分疲憊的臉，眉眼間的輪廓和記憶裡某個模糊的身影漸漸重合。
他動了動乾澀的嘴唇，聲音還有點沙啞：“你是……哥哥？”
邢苧憶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聽到這話，緊繃的肩膀終於鬆了些，眼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心疼，也有釋然。
“你知道。”不是疑問句，是篤定的陳述。
“嗯。”
房昀舒點了點頭，視線落在天花板上精致的雕花上，記憶裡那些碎片化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
“以前在地下室的時候，牆角有個小洞，我每天都會趴在那裡看。
能看見你，還有爸爸媽媽，你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說話，很熱鬨。”
這話讓邢苧憶的指尖微微一顫，他垂了垂眼：“對不起，讓你在那裡待了那麼久。”
房昀舒搖了搖頭，沒再提地下室的黑暗和冰冷，反而想起了在另一個世界的日子。
但很快，他又看向邢苧憶，好奇地問：“我這次回來，是不是……不會再出問題了？”
邢苧憶抬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我解除了替換法術。”
他頓了頓，看著房昀舒疑惑的眼神，又補充道。
“以前因為法術的原因，我受的傷會轉移到你身上，讓你替我承受痛苦。現在法術沒了，以後不管我怎麼樣，都不會再牽連到你了。”
房昀舒愣住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前總是莫名出現的傷口和淤青，好像真的消失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感湧了上來，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喉嚨發緊，隻能紅著眼眶看著邢苧憶。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邢苧憶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會再有人把你關在地下室，也不會再有人讓你受委屈。”
檀香還在房間裡彌漫，房昀舒攥著床單的手輕輕鬆開，他看著邢苧憶，又把目光轉向突然出現在門口的景煊鈺，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
“那麼，我的心臟，可以還給我嗎？”
景煊鈺走了進來，他臉上帶著慣有的漫不經心，指尖把玩著一枚玉佩：“不可能。”
三個字說得乾脆，沒有絲毫猶豫。
“現在它已經是你哥哥的了，你體內的，是我給你換的新心臟——比你原來的更好，更耐用。”
房昀舒的指尖微微蜷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裡那顆陌生心臟的跳動，節奏平穩，卻帶著不屬於自己的疏離感。
“可你說過，隻是暫時借給他。”他沒有生氣，隻是陳述著事實，語氣裡甚至沒什麼起伏。
“計劃趕不上變化。”
景煊鈺挑了挑眉，語氣輕飄，“不過你也彆擔心，這顆新的偶爾會疼，大概是還沒適應你的身體。等過段時間，我再給你換一顆更合適的。”
“不用了。”
房昀舒打斷他，緩緩坐起身，被子從他身上滑落，“我不欠你了。”
景煊鈺臉上的笑意頓了頓：“你什麼意思？”
“以前你幫我從地下室出來，我替你守著哥哥的秘密，替他承受痛苦，這些都算還清了。”
房昀舒的聲音依舊平靜，“以後，我們不是朋友了。”
邢苧憶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卻被房昀舒用眼神製止了。
房昀舒的目光始終落在景煊鈺身上，沒有怨懟，隻有一種徹底放下的釋然。
“你拿走了我的心臟，給了我一顆陌生的，你安排了我的過去，卻從沒問過我想不想要。現在我回來了，也不想再被你安排了。”
景煊鈺的臉色終於沉了些，他上前一步，語氣裡帶了點壓迫感。
“你確定要跟我劃清界限？沒有我，你以為你能安穩待在這裡？”
“能不能，我自己會試。”
房昀舒沒退，隻是輕輕抬了抬下巴，“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隻能躲在地下室，靠看小洞來確認你們存在的房昀舒了。以後的路，我想自己走。”
房間裡靜了下來，檀香似乎也變得滯澀。
景煊鈺盯著房昀舒看了很久，終於嗤笑一聲，轉身往外走：“隨你。彆後悔就好。”
門被關上的瞬間，房昀舒才輕輕舒了口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陌生的心臟還在平穩跳動。
邢苧憶走過來，想開口安慰，卻被房昀舒搖了搖頭打斷。
“哥哥，我沒事。隻是覺得，該跟過去做個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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