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與張伯端那場玄奧莫測、最終以平手告終的道法對決,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顆石子,雖未掀起驚濤駭浪,卻終究蕩開了一圈微弱的漣漪。
對於已然四連敗、信念崩塌的櫻花國民眾而言,這一場平局,不再是恥辱,反而成了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細若遊絲的光亮。
它不足以挽回頹勢,不足以重燃希望,卻像是一劑強心針,暫時延緩了那徹底沉淪的進程。
他們依舊麻木,依舊絕望,但眼底深處,那最後一絲屬於生命本能的不甘,卻因這“未敗”而未曾完全熄滅。
隱匿於魔氣最深處的伊邪那岐與伊邪那美,那扭曲僵死的麵容上,也因這意料之外的平局而產生了極其細微的波動。
絕望的冰層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絲瘋狂的、不計代價的賭性,如同毒藤般從裂縫中滋生出來。
“平手……晴明他……做到了……”伊邪那美的聲音帶著一種劫後餘生般的沙啞顫抖,“我們……還沒有輸光……”
“最後一陣!這是最後的機會!”伊邪那岐那空洞的眼眸中,重新燃起兩簇幽暗灼熱的火焰,那是傾儘一切、孤注一擲的瘋狂,“必須派出……那位!那位真正象征著櫻花武勇與悲劇的源頭,那位以凡人之軀行近神之事,其事跡貫穿《古事記》與《日本書紀》,被譽為‘武士道雛形’,我櫻花國運所鐘的——人間之神!”
兩位創世神的殘存意誌,在魔氣中發出了無聲的、最為虔誠也最為褻瀆的呼喚。
他們在燃燒,燃燒著最後的本源,燃燒著那片新生陸地殘存的氣運,甚至燃燒著那些麻木民眾靈魂深處最後一點不甘的念力,以此為祭品,要強行喚醒那沉睡在曆史與神話交界處的、最古老也最強大的英魂!
轟隆隆——!!!
整個新生櫻花國土,前所未有地劇烈震動起來!並非物理層麵的震動,而是某種存在於概念與氣運層麵的哀鳴與沸騰!
天空中被強行彙聚的魔雲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渦。
一道光柱,一道無法用任何顏色來形容的、混沌而沉重,仿佛承載了整個櫻花民族古往今來所有征伐、苦難、榮耀與悲願的光柱,自那漩渦中心,如同支撐天地的巨柱般,悍然降臨!
這道光柱的出現,並未帶來毀滅性的氣息,反而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悲壯與蒼涼彌漫開來。
光柱之中,仿佛有無數古老的畫麵飛速閃回:少年時以智謀平定熊襲建;西征出雲,劍指八方,平定諸國;東征毛人,深入險地,鏖戰荒神;於尾張與女酋長美夜受姬的悲戀;最終在伊吹山遭逢神譴,病重垂危,化作白色靈鳥逝去……其一生,是征伐的一生,是悲劇的一生,更是將個人武勇與命運抗爭演繹到極致的一生!
光柱緩緩收斂,一道身影踏上了虛空平台。
他並未穿著華麗誇張的甲胄,隻是一身看似樸素的古代日本貴族服飾,但站在那裡,便仿佛是整個戰場的中心,是所有目光無法移開的焦點。
他身形挺拔,麵容年輕而俊朗,眉宇間卻凝聚著化不開的憂鬱與風霜,一雙眼睛深邃如同古井,倒映著征途的漫長與命運的無常。
他的腰間,佩戴著一柄看似古樸的長劍——天叢雲劍的虛影若隱若現。
他僅僅是站在那裡,沒有散發任何強大的能量波動,沒有淩厲的殺氣,卻自然流露出一種踏破山河、曆經死生、與神搏命的沉重壓迫感!那是一種源自事跡與傳說本身,沉澱在民族血脈深處的精神重量!
倭建命!
櫻花武尊!!
這位在櫻花古典中最具傳奇色彩的悲劇英雄,其存在本身,就是一部混合著神性、人性、武勇與哀愁的史詩。
他並非純粹的神明,卻以凡人之軀完成了諸多近乎神跡的征伐;他開創了後世武士道精神的先河,象征著忠誠、勇武、悲情與宿命。
在櫻花國的文化認知中,他是最頂尖的“人間之神”,是武勇的極致,是民族精神的重要圖騰!
他的登場,帶來的不是狂暴的力量展示,而是一種無聲的、卻足以撼動靈魂的沉重威壓。仿佛他一個人的身影,便背負了整個櫻花古國的興衰與氣運。
那些原本麻木的櫻花國民眾,在看清這道身影的瞬間,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早已乾涸的眼眶中,竟不受控製地湧出了渾濁的淚水!
那不是喜悅的淚,而是混雜著極致崇敬、深入骨髓的悲愴、以及一種仿佛看到民族脊梁最後顯現的複雜情緒!
“是……是武尊……大人!”
“武尊大人……請您……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