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的擔憂不無道理。
糧食,才是此次救災的重中之重。
要不是因為缺少糧食,這些災民何至於冒著風雪往縣城跑?
林玄站在剛剛搭建好的炭窯前。
看著勞工隊的漢子們將劈好的木柴整齊碼放進去。
神色沉靜。
“糧食的問題,我來解決。”
“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在最短時間內,燒出第一批好炭。”
他轉向老疤,目光沉穩:“炭窯交給你,三日之內,我要見到五十擔木炭。”
老疤那張飽經風霜的臉肅穆起來,他挺直了有些佝僂的腰板,抱拳道:
“東家放心!要是完不成,老疤提頭來見!”
林玄點點頭,又看向旁邊摩拳擦掌的趙大牛:“大牛,你從狩獵隊抽五個人,跟我進山。”
趙大牛眼睛瞬間亮了:“林玄哥,咱們這終於要去進山了……”
“找糧。”
林玄沒有多說。
趙大牛連連點頭,興奮地搓著手:“我這就去找人!”
這股興奮勁。
看著老疤滿臉的疑惑。
老疤看著趙大牛那興奮的模樣,又看了看外麵依舊呼嘯的風雪,布滿皺紋的臉上憂色更重。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抱拳勸道:
“東家,恕老疤多嘴。”
“這大雪封山,野獸要麼冬眠,要麼躲得嚴實,蹤跡難尋。”
“現在進山,怕是……凶多吉少啊。是不是等雪勢稍緩再……”
他話未說完,趙大牛就咧著嘴,用力拍了拍老疤的肩膀,打斷了他:
“那是你不知道我們玄哥兒的本事!”
他下巴一揚,語氣裡充滿了對林玄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彆說這點雪,就是天上下刀子,玄哥兒進山也跟回自己家一樣!彆說找獵物,就是山裡藏著啥寶貝,玄哥兒也能給它挖出來!”
“你們呀,好好燒炭,把心放回肚子裡!”
林玄看著趙大牛那與有榮焉的樣子,不禁莞爾。
但他並未多言,隻是默默檢查著背上的鐵胎弓和箭囊。
老疤見林玄主意已定,而趙大牛又如此篤定,便不再勸阻,隻是鄭重道:
“東家定要萬分小心!”
林玄點點頭,目光掃過碼放整齊的木柴和初具雛形的炭窯,最後落在老疤臉上:
“村裡的事,交給你了。三日,五十擔炭,是我們的底氣。”
“是!”老疤肅然應命。
半個時辰後,村口。
林玄、趙大牛以及五名精選出來的,同樣對林玄充滿信心的老獵手,整裝待發。
慕紫凝將狼襖遞給林玄,低聲道:“一切小心。”
蘇婉和蘇晴也站在一旁,眼中滿是關切。
林玄接過皮襖,對三女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在遠處默默組織人手繼續清理積雪、搭建窩棚的老疤,隨即轉身,大手一揮:
“出發!”
一行七人,紮進了村外白茫茫的風雪世界。
剛出村子不遠,風雪便撲麵而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積雪深及大腿,每前行一步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
唯有林玄,步履依舊沉穩。
踩在鬆軟的積雪上,留下的腳印竟比他們都淺上不少,仿佛身輕如燕。
趙大牛見狀,得意地朝同伴們擠擠眼,那意思分明是:
“瞧見沒?我說什麼來著!”
狩獵隊眾人都是露出了豔羨的神情。
深入山林數裡後。
世界仿佛隻剩下單調的白與呼嘯的風聲。
彆說獵物,連隻鳥雀都看不見。
“玄哥兒,這天寒地凍的,野獸都躲進窩裡了,上哪兒找吃的去啊?”
一個叫趙小六的年輕獵手喘著氣,忍不住問道。
“正因為天冷,有些東西才更好找。”
林玄淡淡說著。
忽然上前幾步,在一個緩坡前蹲下身。
用手撥開厚厚的積雪,露出下麵一叢枯黃的植物根莖。
“這是……山葛根?”
趙大牛湊近一看,有些驚訝。
這東西村裡人也知道,但口感粗劣,刮嗓子,平時狗都不吃。
“沒錯。”林玄用隨身的小刀小心地挖出一大塊,掂了掂。
“這東西埋在雪下凍不壞,富含澱粉,刮掉外皮,搗碎了沉出粉來,摻在粥裡。”
“雖然不好吃,但能充饑。”
他站起身,指向山坡陽麵的一片櫟樹林。
“那片林子下,應該有不少橡子。撿回來用草木灰水多煮幾遍,去了苦澀味,也能當糧食。”
幾個獵手麵麵相覷,他們世代居住在大青山腳下。
竟從不知道這些被他們視作無用之物的東西。
在如今這光景下竟能救命。
“都記住這些地方。”林玄沉聲道,“回去後組織人手來挖。但光靠這些,還遠遠不夠。”
“我們要找的,是能換回真金白銀的東西。”
林玄握緊鐵弓,帶著隊伍繼續向深山行進。
越往裡走,路越是難行。
參天古木被積雪壓彎了枝頭,林間一片死寂,隻有風穿過樹梢的嗚咽聲。
“小心!”
林玄突然低喝一聲,抬手製止了隊伍前進。
所有人立刻噤聲,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在前方不遠處的雪地上,赫然印著一串巨大的爪印,每一個都有海碗大小,深深陷入雪中。
“是熊瞎子!”
趙大牛倒吸一口涼氣,壓低了聲音,“看這腳印,個頭絕對不小,是頭成了精的大家夥!”
幾個年輕獵手臉色都白了。
冬天的熊,那都是被餓醒或者被驚醒的,性子最是暴虐。
在大青山,寧遇狼群,不碰獨熊。
這是獵人們用命換來的規矩。
“玄哥兒,要不……咱們繞開吧?”趙小六的聲音都在打顫,“這家夥不好惹,萬一……”
林玄卻蹲了下來,仔細端詳著那串爪印。
他伸出手,感受著爪印邊緣的雪粒,又撚起一點泥土在鼻尖聞了聞。
“它剛過去不久,而且,它受傷了。”
林玄站起身,語氣篤定,“你們看,右後掌的印子深淺不一,拖拽的痕跡很明顯。而且空氣裡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很淡,但瞞不過我。”
眾人聞言,都使勁嗅了嗅,除了冰冷的空氣,什麼也聞不到。
但他們對林玄的話沒有絲毫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