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務員的話音未落,候車廳內轟然吵鬨了起來。
“什麼意思啊,之前不是不管行李重量嗎?怎麼突然就要查了?”
“我們大夥兒這麼多行李,三十五公斤怎麼夠?起碼得五十公斤吧!”
“五十?一百公斤都不夠!”
“同誌,你們火車站事先也不通知行李限重,大家夥兒都沒個準備,您看都要發車了才提這事兒……要不這回就算了吧,下次,下次我們肯定按限重的來……”
站務員被七嘴八舌的倒爺們圍住,吵得他耳朵都是嗡嗡的。
“誰說沒通知行李限重了?我們車站一直規定的都是單張車票攜帶重量不得超過三十五公斤,誰讓你們要帶那麼多行李?趕緊過秤,沒過秤的一律不準上車!”
倒爺們怨聲載道,語言不通的老外在弄清發生了什麼後,迅速露出滿臉愁容。
這趟車是國際列車,路途遠耗時長,收取的行李超重費可不低,搞不好這一趟收入的五分之一都要貢獻給火車站。
有人抱怨道:“我們大夥兒那麼多貨,得交多少超重費啊!”
站務員不客氣地說:“就是因為你們老是帶太多行李才要過秤!”
候車廳裡鬨哄哄的,有人吵,有人罵,有人抱怨,還有人給站務員遞煙說好話,試圖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次先放大夥兒一馬,要不然,先放他一馬也行啊。
一片混亂中,何長宜謔地站起身來。
她沒有像其他倒爺似的去和站務員糾纏,而是手腳麻利地打開包得嚴嚴實實的行李袋,從裡麵扯出一件皮夾克,二話不說就往身上套。
她在批發皮夾克時考慮到斯拉夫人的普遍體型,選了最大號的尺碼,此時可以輕鬆疊穿在冬衣外。
一會兒工夫,何長宜就往身上套了五六件皮夾克,上半身像是穿著鎧甲的拳擊手,兩隻胳膊繃成一條直線,沒辦法打彎。
在暖氣不足的火車站裡,她腦門上都是熱出的汗
一套皮夾克足足有三斤重,往身上套上五件皮夾克,就可以給行李減重十五斤。
旁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腦子轉的快的人立刻就模仿起了何長宜,手忙腳亂地把衣服往身上套,將自己穿成個圓滾滾的球。
其他人反應過來,也趕緊往身上套衣服。
一時間,整個候車廳裡都是瘋狂疊穿衣服的倒爺。
直到實在套不下更多衣服,何長宜才將行李袋重新打包好,拖著行李袋走到最前方,衝站務員說:
“同誌,我來過行李。”
站務員目瞪口呆,看看上半身臃腫不已的何長宜,再看看癟了不少的行李袋,忍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
“姑娘,可真有你的!”
行李袋過秤,磅秤的指針在二十公斤的刻線處左右搖晃。
站務員搖搖頭:“才二十公斤,你費這麼大事兒,這不是白折騰嘛,這行李原本也不超重啊。”
何長宜衝他一樂,沒多解釋,就站在磅秤旁,對朝這邊看過來的中外倒爺們喊道:
“有償幫帶行李,200塊錢15公斤,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倒爺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個年輕男人響亮地應了一聲:“我要了!”
他拿著十件皮夾克和二百塊錢遞給何長宜,她收錢辦事,立刻就把皮夾克算在自己的行李裡。
這次,磅秤的指針穩穩的停在了三十五公斤的刻線。
站務員嘖嘖稱奇,原來還能這麼乾啊,這女倒爺可真機靈,沒上車就賺了一筆小錢。
其他人受到啟發,也紛紛在候車廳裡找人幫帶行李。
不過這趟車的乘客大多都是來往鐘峨的倒爺,個個行李超重;而少部分公乾和旅遊探親的,也客串了一把倒爺,能幫忙帶行李的寥寥無幾。
有的倒爺在交完超重費後,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火車站的這幫家夥可夠真心黑的,我這一趟掙的辛苦錢都給他們拿去了!你說那姑娘喊價的時候,我怎麼就猶豫了?要不然多少還能省點錢呢!”
“嗨,還不是那二百塊鬨的,要是便宜點我也就答應了。二百塊?兩件皮夾克賺的錢全搭進去,擱誰不心疼啊……”
“最後給火車站交的超重費更多!”
“沒轍,人家定的二百塊的價格就是讓你肉疼,但咬咬牙吧,也還能接受。你說,這麼厲害的姑娘,以前怎麼沒見過呢?”
“我看這姑娘是個人物,以後打交道的機會多著呢……”
被評價“是個人物”的何長宜,此時正扛著巨大的行李袋,在人流的裹挾下艱難地擠上了火車。
這趟列車是峨羅斯的,車廂過道狹窄,僅供一人通過,偏偏上車的人都扛著小山似的行李,將過道堵得像後世的京城早高峰,螞蟻來了都得踮腳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