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個緩緩旋轉的金色數據鏈結構體下方,還沒來得及仔細探查,一股遠比之前所有陷阱都更龐大的危機感就猛地攫住了我。
不是邏輯扭曲,也不是空間陷阱。
是整個“空間”本身,活了!
四周那些高聳的書架、檔案櫃,包括腳下光滑的黑色鏡麵,以及頭頂那無儘的指示燈穹頂,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間溶解、崩塌!
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崩塌,而是化作了最純粹、最混亂的數據流和信息碎片!
無數人的記憶、情感、知識、乃至無意義的思維垃圾,如同決堤的宇宙星河,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鳴並非真實聲音,而是直接衝擊意識的噪音),朝著我和林曉洶湧撲來!
視野被徹底淹沒,意識像是被扔進了高速旋轉的攪拌機。
我“看”到了一個士兵在戰場上臨死前對故鄉的最後一瞥,那濃烈的思念和不甘幾乎要將我吞沒;我“聽”到了一個科學家發現真理瞬間的狂喜呐喊,震得我意識發顫;我“感受”到了一個母親失去孩子後那撕心裂肺的、永恒的空洞與悲傷……
太多了!太雜了!
無數不屬於我的記憶和情感,蠻橫地往我的意識裡鑽,試圖覆蓋我本身的認知,將我同化成這數據洪流中又一個微不足道的碎片!
“哥——!”
林曉的驚叫聲在旁邊響起,但瞬間就被龐大的信息噪音淹沒。
我感覺到她抓住我的手在劇烈顫抖,她的意識像是暴風雨中的小船,隨時可能被一個浪頭打翻。
她的共情能力在這裡成了雙刃劍,她能比我更清晰、更深刻地感受到每一段記憶碎片中蘊含的強烈情感,受到的衝擊是我的數倍!
“曉曉!守住自己!”我拚命向她傳遞意念,同時瘋狂地運轉精神力,“想著萬事屋!想著蘇婉、千麵!想著我們是誰!來這裡乾什麼!”
我自己也快頂不住了。
無數外來的記憶如同病毒般侵蝕著我的思維邊界,讓我一陣陣恍惚。我是林默?還是那個在實驗室裡熬了三天三夜的研究員?還是那個在雨中等待戀人未果的年輕人?
混亂,極致的混亂。
再這樣下去,我們倆都會徹底迷失,意識被這記憶洪流衝刷得乾乾淨淨,變成數據公爵意識堡壘裡兩段新的、無主的垃圾數據!
必須找到一個錨點!
一個絕對穩固,能在這片混沌中定義“我們”的錨點!
我死死抓住林曉的手,那冰冷的、屬於數據體的觸感此刻卻無比真實。
就是它!
“因:我與此意識體林曉)之連接——恒定!絕對!不受任何外部信息乾擾!”
我將全部的精神力,所有的意誌,都灌注到這個最簡單的“因”之上。
我不是在對抗整個記憶洪流,那太龐大了,我做不到。
我隻是在設定一個最基礎、最不容置疑的事實——我和林曉,是一體的,我們的意識連接,是這片混沌中唯一的“真實”!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我們相連的手為中心擴散開來,如同在狂暴的海洋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針。
雖然記憶的洪流依舊在衝擊,那些雜亂的情感和畫麵依舊在試圖入侵,但我和林曉之間,仿佛撐起了一個小小的、穩定的空間。
我們依舊是“我們”。
“哥……”林曉的聲音帶著哭腔和虛弱,但不再像剛才那樣渙散,“好多……好亂……我快分不清了……”
“彆怕,跟著我。”我緊緊握著她的手,感受著那份連接帶來的穩定,“感知它們,但彆被它們帶走!把它們當成……噪音,或者背景!”
林曉深吸一口氣意識層麵的動作),努力按照我說的做。
她不再抗拒那些湧來的情緒,而是嘗試像之前感知數據流中的“漏洞”一樣,去分辨,去梳理這龐大的記憶洪流。
這極其艱難,如同在泥石流中尋找特定的沙粒。
她的身體意識體)因為承受著巨大的信息負荷而微微發光,並且不斷有細微的數據火花從她身上迸濺出來,那是過載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