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中,風停了。
林昭盤膝而坐,身軀卻如一尊即將噴發的火山。
九枚語源晶已化作九道純粹的墨色流光,在他周身瘋狂盤旋,每一次旋轉,都將海量的語能灌入他體內。
他那原本堅韌的經脈,此刻已被墨色能量徹底浸染,化作一條條奔騰咆哮的地下墨河,正朝著通脈境五層那道堅不可摧的壁壘,發起最猛烈的衝擊。
“轟!”
一聲悶響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在林昭的四肢百骸中炸開。
那道壁壘,裂了!
與此同時,他胸口的打卡器墨跡徹底沸騰,不再是死板的圖案,而是像燒紅的活字鉛塊,自行排列組合,竟憑空凝出十個猙獰的黑體大字:“命簿已鎖定,反抗即抹殺!”
這十個字懸浮於林昭胸前,帶著一股來自九天之上的威嚴與冰冷,持續十秒,才緩緩消散。
這是一種警告,更是一種宣判。
林昭緊閉的雙目之下,識海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一座宏偉到無法想象的仙宮殿門,“命簿殿”,洞開了一半。
殿內深處,光影綽綽,根本看不清數量的執筆人虛影正埋頭疾書,他們手中的筆並非尋常筆墨,而是一種介於虛實之間的規則鎖鏈,而他們書寫的對象,隻有一個——“林昭”。
每一個“林昭”之名被寫下,林昭的神魂就感到一陣被撕裂的劇痛,仿佛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強行定義、固化、然後封存。
“寫?寫得完嗎?”林昭發出一聲源自神魂的冷笑,那笑聲在識海中激起萬丈狂瀾,“你們寫你們的命簿,我立我的碑!”
他猛地一咬舌尖,腥甜的鐵鏽味在口中炸開。
他沒有吞咽,而是將一口精血噴向身前的湖麵!
“以我血為墨,以我意為筆!”
手指如劍,蘸著那浮在水麵上的血珠,林昭狂草揮就。
血跡離水,卻不沉降,反而化作七個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擎天大字,在湖麵上空具象、聳立!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七個血色黑文,如七座從地獄拔地而起的墓碑,帶著一股不敬神佛、不畏天道的滔天戾氣,衝天而起。
它們沒有攻擊任何實體,而是直直撞向了林昭識海中那座“命簿殿”的投影!
“轟隆——”
整座城市的上空,那原本若隱若現的仙宮投影劇烈震顫,尤其是那座“命簿殿”,竟被這七座碑林般的血字硬生生向上頂起,幾乎要被頂出林昭的識海!
也就在這一刻,整座城市,變天了。
方寸站在一棟摩天大樓的樓頂,看著手機屏幕上代表“語能貼紙”的無數個紅點在同一時間被點亮,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笑意。
“就是現在!讓這天,聽聽我們的聲音!”
午夜十二點整。
城中無數住宅的牆壁上、青年男女手機的背麵、學生課本的扉頁裡,那些被方寸通過黑市網絡散播出去,偽裝成潮流貼紙的“反命名咒”,被同步激活了!
“我不叫懦夫!”
“我不叫廢物!”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失敗者!”
“我!不!叫!你!說!的!名!”
千萬道微弱卻倔強的黑色意念,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升騰而起。
它們起初隻是螢火,但轉瞬間便彙聚成溪流,溪流再彙成江河。
最終,一道由純粹的“反抗”與“不承認”彙聚而成的逆流光柱,撕裂夜幕,如同一柄倒刺向天空的神劍,精準地轟擊在城市上空那巨大的命簿投影之上!
“滋啦——”
命簿投影仿佛被潑了濃酸的畫卷,劇烈扭曲、模糊,殿內那些執筆人的書寫速度驟然銳減,甚至有不少虛影直接潰散。
文宗總部,一座古樸的殿堂內,幾名氣息淵深的老者猛然睜眼,眼中滿是震怒。
“瘋語餘孽!竟敢煽動全城凡人對抗天命!”
“啟動‘命簿鎮壓令’!將所有反抗者,一體鎮壓,神魂俱滅!”
一道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指令,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即將傳遍全城。
可就在此時,城市地脈深處,一個早已熄滅的信號源——柳殘陽死前留下的瘋語信標,被這股龐大的反抗能量瞬間引爆!
“嗡——”
一股混亂、癲狂、錯亂的語能波動席卷而出,精準地截斷了那道金色指令。
金光瞬間扭曲,化作一連串毫無意義的錯頻雜音,消散於無形。
文宗高層的雷霆一擊,竟被一個死人的殘念,化解於無形。
湖心亭。
蘇慕纖手按在虛空,一道由無數細密音符組成的“名盾”將林昭牢牢護住,抵禦著命簿投影被衝擊時產生的毀滅性反噬。
她看著林昭,心頭一緊。
此刻的林昭,雙目已然全黑,看不到一絲眼白,唯有瞳孔最深處,浮現出兩枚詭異而複雜的金色話筒狀紋路。
這是神魂即將被語能徹底同化、瀕臨崩潰的征兆!
她不再猶豫,素手輕撫身前的古琴。
沒有彈奏任何名曲,而是一曲《安魂曲》的變調。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琴音不再是安撫,而是引導,是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