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的微光仿佛擁有生命,瞬間撕裂了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靜謐。
整座城市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起初,隻是幾聲壓抑的驚呼,很快,便彙成了一片席卷全城的恐慌浪潮。
人們從睡夢中驚醒,茫然地看著掌心那塊冰冷的金屬與玻璃,上麵正循環播放著一段無聲的、充滿不祥顆粒感的黑白影像。
燃燒的宮殿,飛散的膠片,以及火光中那抹刺眼的猩紅——一個紅衣女子,正神情決絕地將一卷書稿投入烈焰。
“這是什麼新的病毒嗎?”
“我的手機失控了!關不掉!”
然而,真正的恐怖在三秒之後降臨。
“媽媽……”一個深夜加班的白領突然淚流滿麵,耳邊清晰地響起了母親臨終前虛弱的呢喃,那是他因為一場重要會議而錯過的最後一麵。
街角,一個流浪漢抱著頭痛苦蜷縮,破碎的記憶低語帶他回到了那個被父母遺棄的雨夜,冰冷的雨水和無助的哭喊,是他遺忘了半生的夢魘。
記憶,那些被深埋、被遺忘、甚至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正通過這詭異的影像,如瘟疫般侵蝕著每一個觀看者的腦海。
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砰!”
林昭宿舍的門被猛地撞開,唐小滿滿臉煞白,眼球布滿血絲,她將一部平板電腦狠狠摔在桌上,屏幕上的黑白影像因震動而劇烈扭曲。
“林昭!你昨晚是不是又往‘回聲’係統裡塞了什麼狗屁代碼?!看看你乾的好事!現在連普通人也開始‘看見過去’了!”
林昭沒有理會她的咆哮,他的目光死死釘在畫麵中那抹燃燒的紅色上,左眼瞳孔深處的銀色信號紋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微微震顫,像一圈瀕臨崩潰的漣漪。
“不是我塞的……”他聲音乾澀,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是它自己醒了。”
話音剛落,他口袋裡的老式翻蓋手機——那個被他當做“打卡器”的古怪玩意兒,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嘀”。
屏幕上浮現出一行冰冷的文字:
“第一卷殘片已激活,觀看者可窺見宮主真名。”
宮主……真名?林昭的心臟猛地一縮。
打卡器上的信號指引,將他帶到了城市最南端的邊緣地帶。
這裡矗立著一座早已荒廢三十年的“光明大戲院”,巨大的招牌在風中鏽跡斑斑,仿佛一張飽經風霜的衰老麵孔。
戲院門口,一個女人倚門而立。
她身著一襲暗花旗袍,身段婀娜,曳地的裙擺下,仿佛有無儘的陰影在湧動。
門口那盞唯一亮著的老舊壁燈,光線竟隨著她平穩的呼吸忽明忽暗,詭異至極。
是程鏡花。
她看到林昭,並不意外,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目光精準地落在他震顫的左眼上:“終於來了……和你爺爺一樣的眼神。”
她的話音仿佛一道開關。
未等林昭回應,身後那座死寂的影院內部,突然“滋啦”一聲,自行亮起了一盞老式放映燈。
光柱穿透彌漫的塵埃,打在正中央的銀幕上。
銀幕閃爍,畫麵跳動,播放的,赫然是林昭無數次在夢中見過的場景!
畫麵中的紅衣女子緩緩抬頭,那張模糊的臉似乎清晰了一瞬,她的嘴唇無聲開合,但那句話卻如魔咒般直接鑽入林昭的腦海:
“昭哥哥,你忘了我嗎?”
“彆進去!”一隻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林昭的手腕,蘇慕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臉色凝重到了極點,“這地方不對勁,我摸到了……這些牆壁,在呼吸。”
林昭甩開她的手,眼神中隻剩下銀幕上那抹猩紅。
有些東西,他必須親自去確認。
深夜零點,城市在恐慌中沉寂。林昭獨自一人,踏入了光明大戲院。
腐朽的座椅散發著黴味,空氣中的塵埃濃厚如霧,每一步都像踩在時間的屍體上。
唯有中央那塊巨大的銀幕,清晰得令人心悸。
高高的放映台上,一個乾瘦的老放映員佝僂著身子,他看到林昭,渾濁的
蘇慕曾在林昭身邊低語過這套手語的含義:“彆看最後一卷……看過的人,都成了影子裡的鬼。”
林昭卻像是沒看見,徑直走向那台仍在“嗡嗡”作響的老式放映機。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指甲劃破指尖,將一滴殷紅的鮮血滴入了膠片轉動的凹槽中。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