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隴東暗線_旱魃:隴塬骸骨三百萬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58章 隴東暗線(1 / 1)

臘月初八這天,靜寧下起了雪。劉耀西站在文昌宮小學的屋簷下,看著雪花落在土塬上,把那些溝壑填得平平的,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他知道,那些藏在地下的種子,正等著雪化後的春天。

“劉先生,張貨郎來了。”狗剩從外麵跑進來,鼻尖凍得通紅。他手裡拿著個撥浪鼓,鼓麵上纏著圈紅線——這是約定的信號:有重要消息。

劉耀西跟著狗剩往後院走,張瞎子正坐在柴房的草堆上,手裡摸著個布包。他的眼睛是小時候被地主家的兒子用彈弓打瞎的,但耳朵比誰都靈,聽見腳步聲就知道是劉耀西。“劉先生,平涼來的東西。”張瞎子把布包遞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布包裡是件棉襖,棉花都板結了,針腳歪歪扭扭的。劉耀西翻到棉襖的夾層,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王泰吉的信,用密寫藥水寫的,得用草木灰水才能顯影。他把信揣進懷裡,給了張瞎子兩個窩窩:“路上小心,聽說馮軍在查過路的貨郎。”

張瞎子把窩窩塞進懷裡,嘿嘿笑了:“俺這雙瞎眼,就是最好的通行證。他們才不信瞎子能當‘赤黨’。”他拿起貨擔,撥浪鼓搖得震天響,往門外走去。雪地裡,他的腳印歪歪扭扭,卻走得很穩。

劉耀西回到屋裡,把門閂插上,從灶膛裡刮了些草木灰,調成水,往信紙上抹。白紙上慢慢顯出字跡,是王泰吉熟悉的筆跡:“軍中已聯絡三十人,多為甘陝子弟,正月十五可動。需地方接應,探清蒿店至平涼路線。”

蒿店是平涼到靜寧的必經之路,王泰吉說的“動”,應該是指兵變。劉耀西的心猛地跳起來,他走到炕邊,掀開鋪蓋,露出底下的地圖——這是他和劉誌剛花了一個月畫的,標注著每一條山路、每一個窯洞、每一處可以埋伏的地方。

“劉誌剛在哪?”他問正在燒火的校工。校工往門外指了指,劉誌剛正扛著槍在操場練刺殺,槍杆上的鏽被磨掉了些,露出裡麵的鐵色。

劉耀西把劉誌剛叫進屋裡,鋪開地圖:“正月十五,王泰吉那邊可能有動作。咱們要做的,是把蒿店到靜寧的路守住,不能讓追兵過來。”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這裡是黑風口,兩邊是懸崖,中間隻有一條路,是最好的埋伏點。”

劉誌剛的眼睛亮了:“劉先生,是不是要打仗了?”他的手在槍杆上摩挲著,這把槍他擦了又擦,早就盼著派上用場。

“不是打仗,是接應。”劉耀西看著他,“咱們的人少,不能硬拚。主要是把從平涼逃出來的弟兄接到靜寧,再往陝北送。”他頓了頓,又說,“你得選些可靠的人,趙鐵山的炭窯工能打,馬老五熟悉山路,讓他們各帶一隊,提前在黑風口埋伏。”

劉誌剛點點頭,轉身就要走。“等等。”劉耀西叫住他,從懷裡掏出個布包,裡麵是十發子彈——這是王泰吉托人送來的,藏在藥材裡,混過了三次盤查。“省著用,每一顆都要打在點子上。”

劉誌剛接過子彈,揣進懷裡,像揣著團火。他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住腳步:“劉先生,俺們能贏嗎?”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猶豫。

劉耀西看著窗外的雪,雪已經停了,太陽從雲裡鑽出來,把雪地照得發白。“你看這太陽。”他又說起那句話,“就算被雲彩擋著,也總有出來的時候。”

劉誌剛走後,劉耀西把信燒了,灰燼撒進灶膛。他知道,從現在起,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他找出那件棉襖,學著王泰吉的樣子,在夾層裡縫了封信,告訴對方靜寧這邊的準備情況,還有黑風口的埋伏方案。這封信,他打算讓藥鋪的王掌櫃送去——王掌櫃的外甥在平涼的藥鋪當夥計,能混進城裡。

傍晚時分,王掌櫃來了。他把藥箱往桌上一放,拿出包黃連:“劉先生,這藥得熬著喝,治風寒最管用。”黃連代表“有風險”,劉耀西心裡一緊。

“出什麼事了?”他低聲問。王掌櫃往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昨天馮軍在平涼抓了個算命的,聽說搜出了什麼東西,現在正往靜寧這邊查。”

劉耀西的手猛地攥緊了——瘸腿算命先生是王泰吉和劉耀西之間最重要的“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王掌櫃,那封信暫時不能送了。你讓外甥在平涼城裡打聽,算命先生招了沒有。”

王掌櫃點點頭,收拾藥箱要走。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頭:“劉先生,俺兒子要是還活著,也該像你這樣,做些正經事。”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抹了把臉,快步消失在巷子裡。

那天夜裡,劉耀西沒睡。他坐在油燈下,把“花名冊”拿出來,一個個名字看過去。這些人,有的他隻見過一麵,有的甚至沒說過話,卻願意跟著他走這條隨時掉腦袋的路。他想起陝西省委的同誌說的:“革命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一群人的命。”

三天後,王掌櫃帶來了消息:算命先生被打死了,死前沒招出一個人。劉耀西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心裡發沉。他讓王掌櫃把棉襖裡的信取出來,換成了新的內容:“橋斷,改用‘貨郎線’,暗號照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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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底,張貨郎再次來到靜寧,帶來了王泰吉的回信,隻有八個字:“雪融即動,靜候東風。”劉耀西知道,“東風”指的是他們的接應。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趙鐵山和馬老五,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除夕那天,靜寧的鞭炮聲稀稀拉拉的。劉耀西在文昌宮小學煮了鍋臘八粥,裡麵隻有幾粒米和些野菜,卻被十幾個窮人家的孩子搶著喝。劉誌剛帶著護礦隊的弟兄們來了,每人手裡拿著根紅布條,係在胳膊上——這是約定的記號,方便在黑風口辨認自己人。

“劉先生,都準備好了。”劉誌剛的臉上沾著泥,卻笑得很亮,“趙大哥帶二十個炭窯工守左邊的懸崖,馬大叔帶十幾個農民守右邊,俺帶五個人在路口放哨。”

劉耀西看著他們,忽然覺得這些穿著破棉襖、拿著土槍和砍刀的漢子,比任何軍隊都可靠。他從懷裡掏出個紅布包,裡麵是麵用紅布做的小旗,上麵用黃紙剪了個五角星——這是他熬夜做的,雖然簡陋,卻是他能想到的最亮的顏色。

“等把弟兄們接過來,咱們就把這旗插在黑風口上。”他舉起小旗,油燈的光映在上麵,紅得像團火。

窗外,雪又開始下了。劉耀西知道,這是民國十八年的最後一場雪。等雪化了,就是春天,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不知道這些藏在黃土塬下的火種能不能燎原,但他知道,隻要還有人相信“太陽總會出來”,這火就滅不了。

他把小旗重新包好,揣進懷裡。懷裡的溫度,慢慢滲進布包裡,像在孕育一個新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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