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吳新輝把情況跟賀峻霖一說,賀峻霖也皺起了眉頭。“看來這裡不能久留了,”他沉思道,“我記得往深山裡走,還有一個叫‘鷂子洞’的地方,那裡地勢更險要,隻有一條羊腸小道能上去,而且周圍全是懸崖峭壁,就算是當兵的找到了,也很難攻上來。”
“那就去鷂子洞!”吳新輝當機立斷,“現在就收拾東西,趁著天還沒大亮,趕緊轉移。這次轉移,隻帶必要的糧食和衣物,其他東西都留下,減輕負擔。”
眾人聞言,雖然有些疲憊,但也知道情況緊急,立刻開始收拾。劉花把小念安裹得更緊了,又把僅有的一點小米裝在布包裡,貼身放著。孩子們似乎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都乖乖地依偎在大人身邊,不敢出聲。
此時正是大年初五,按往年的習俗,溝裡的人家還在走親訪友,吃著餃子,熱鬨非凡。可今年的初五,隻有寒風刺骨,雪路泥濘。一行人背著包袱,抱著孩子,順著深山的小路往鷂子洞趕。
山路比之前去堡子的路還要難走,積雪沒膝,腳下的石頭上結著冰,稍不留神就會滑倒。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疼得人睜不開眼睛。吳新輝走在最前麵,用砍柴刀砍斷擋路的樹枝,開辟出一條小路;賀峻霖在中間照應著婦女和孩子,時不時伸手扶一把快要滑倒的人;賀俊剛和狗娃斷後,警惕地觀察著身後的動靜。
劉花抱著小念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卻不敢停下來歇口氣。小念安被凍得瑟瑟發抖,小聲地哭了起來,劉花趕緊把孩子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用體溫溫暖著孩子,低聲哄著:“念安乖,不哭,娘在呢,馬上就到地方了。”
一個叫小石頭的男孩,才六歲,跟著爹娘走了一路,實在走不動了,坐在雪地裡哭著說:“爹,我走不動了,我想回家。”他的爹是隊伍裡的炊事員,叫老王,歎了口氣,蹲下身把兒子抱起來,說道:“石頭乖,再堅持一下,等咱們到了安全的地方,爹給你煮雞蛋吃。”
老王抱著兒子,腳步變得沉重起來,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旁邊的弟兄見狀,想過來幫忙,老王擺擺手:“不用,我能行,彆耽誤了趕路。”
眾人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步地往前挪。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飄下來,落在頭發上、肩膀上,很快就積了一層。每個人的臉上都凍得通紅,嘴唇發紫,手腳也變得僵硬,但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退縮。他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活下去,等著隊伍彙合,繼續革命。
走了大約三個時辰,前麵的吳新輝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的一處懸崖說道:“到了,前麵就是鷂子洞!”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前方的懸崖像一隻展翅的雄鷹,懸崖頂部平坦開闊,周圍全是陡峭的石壁,隻有一條狹窄的棧道連接著懸崖和地麵,棧道是用木頭和藤蔓搭建的,下麵就是萬丈深淵,看著就讓人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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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夥兒小心點,順著棧道往上走,一個一個來,千萬彆慌。”吳新輝叮囑道,率先踏上了棧道。棧道很窄,僅容一人通過,木頭已經有些腐朽,踩上去“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斷裂。
吳新輝小心翼翼地走著,雙手緊緊抓住旁邊的藤蔓,一步一步地往上挪。到了懸崖頂部,他轉過身,伸出手接應後麵的人。賀峻霖扶著劉花,讓她先上棧道:“劉花,你抱著孩子,慢點走,彆怕,我在後麵護著你。”
劉花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抱著小念安踏上了棧道。她的腳有些發抖,眼睛緊緊盯著腳下的木頭,不敢往下看。小念安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緊張,乖乖地靠在母親懷裡,不再哭鬨。賀峻霖跟在她身後,一手扶著棧道,一手護著她的後背,生怕她不小心滑倒。
一個接一個,眾人陸續踏上了鷹嘴崖。到了頂部,大家都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懸崖頂部果然平坦開闊,還有幾處天然的石縫,可以用來遮風擋雨。雪還在下,但這裡比山下稍微避風一些,眾人攏在一起,互相取暖。
老王把兒子小石頭放下來,小石頭凍得嘴唇發紫,卻還是懂事地說道:“爹,我沒哭,我很勇敢。”老王摸了摸兒子的頭,眼眶有些濕潤:“嗯,石頭最勇敢了。”
吳新輝和賀峻霖查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其他通路,隻有那條棧道能上來,才放下心來。“這裡暫時安全了,”吳新輝說道,“大夥兒先休息一下,吃點乾糧,喝點水。待會兒我們找些乾草和樹枝,搭幾個棚子,抵禦風寒。”
眾人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大多是紅薯乾和炒麵,就著雪水咽下去。雖然條件艱苦,但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至少,他們暫時擺脫了國民黨兵的追捕,保住了性命。
劉花喂小念安吃了點炒麵,又用雪水給孩子潤了潤嘴唇。小念安吃完後,又睡著了,小臉貼在母親的懷裡,睡得很安穩。劉花看著孩子的睡顏,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好孩子,等著革命勝利的那一天。
賀峻霖坐在一旁,看著遠處的群山,眉頭微微皺著。“老吳,”他說道,“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裡,糧食越來越少,而且這裡太偏僻,很難和組織取得聯係。等過段時間,外麵的風聲鬆了,我們得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弟兄,或者和組織接上關係。”
吳新輝點點頭,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等雪停了,天氣稍微暖和一點,我就帶著俊剛出去一趟。你留在這兒,照看大夥兒,尤其是要看好婦女和孩子,不能出任何差錯。”
“放心吧,”賀峻霖說道,“我會照顧好大家的。你出去也要多加小心,現在外麵到處都是國民黨的兵,一定要注意安全。”
雪還在不停地下著,覆蓋了山間的小路,也覆蓋了黑鬆溝的痕跡。鷂子洞上的懸崖邊上,眾人攏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鼓勵。雖然身處絕境,但他們的眼裡都閃爍著希望的光芒。他們相信,隻要堅持下去,就一定能等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等到春暖花開,等到可以安心回家的那一天。
夜幕降臨,寒風依舊凜冽,但鷂子洞上卻燃起了幾堆篝火。篝火跳動著,照亮了一張張堅毅的臉龐,也溫暖了一顆顆疲憊的心。大家圍坐在篝火旁,沒有人說話,卻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信念。劉花抱著小念安,靠在篝火旁,看著跳動的火焰,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狗娃和賀俊剛年輕氣盛,低聲討論著以後的戰鬥,眼裡充滿了憧憬。吳新輝和賀峻霖坐在一旁,低聲交談著,規劃著未來的路線,思考著如何才能儘快和組織取得聯係。
夜色漸深,篝火漸漸微弱,但每個人的心裡都燃燒著一團火,一團永不熄滅的革命之火。這團火,支撐著他們在寒冷的雪夜裡堅守,支撐著他們在艱難的環境中不屈,支撐著他們向著勝利的方向不斷前進。
黑鬆溝的寒雪,凍不住他們的熱血;陡峭的懸崖,擋不住他們的腳步。他們是革命的火種,是希望的象征,在秦嶺深處的鷹嘴崖上,守護著不屈的兵魂,等待著燎原的那一天。而這一天,終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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