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十八月的最後一擊,帶著無與倫比的神魂之傷。
那是淩駕於肉體之上的撕裂,斬斷的不是筋骨血肉,而是識海與靈魂的根基。
陸離憑借肉身之力抗衡神魂殺伐!
造化魔功、破極骨紋、九龍力功,他將一切儘數催動到極限,體魄之力疊至巔峰,真正做到了,一力破萬法!
但這份極限的代價,是他的神魂,被那一擊“十八月”硬生生撕裂成十八份!
他沒有倒下,卻也不算活著。
此刻,他的意識正懸浮在無邊黑暗之中,唯有詭骨,護住的一抹殘魂仍在緩慢修複。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這點意識是寄宿於破碎的肉身之內,還是漂浮於大夢空間未曾退出的殘境,抑或……早已失去了對世界的所有連接。
四周,隻有黑。
無窮的黑。
他像沉入水底的石子,跌進最深的寂靜,四下無聲無息,仿佛永恒停滯。
若非最後關頭詭骨自發護主,強行將神魂裂痕中抽出一縷殘念,此刻的他,應早已形神俱滅。
他在黑暗中努力維係殘存的自我。
忽而——
一道微弱的光,從黑暗的儘頭浮現。
如同冥河深處泛起的一點星火,微不可察,卻刺穿了這片永恒的死寂。
那光之中,隱隱浮現出一個人影。
是個佝僂的老人,白發蒼蒼,枯瘦如柴,孤身坐在虛空儘頭,仿佛他本就屬於這片黑暗,從無開始,至死方休。
他背對著陸離,身體搖晃不止,像一盞即將熄滅的殘燈。
嘴裡似在低聲念叨著什麼。
陸離努力靠近。
那低語在黑暗中逐漸清晰,終於聽懂了。
兩個字:
“飛升……飛升……”
陸離心頭驟然一緊。
飛升?
他下意識地想到那個書生模樣、麵目儒雅的大夢真尊。
是他嗎?
是那位在大夢世界操控規則,布下十八個月輪、執掌生死的男人?
堂堂真尊……最後也落得如此?
陸離的意識如風中殘燭,搖搖欲滅。他不知道自己是幸運地存活,還是被困於更深的夢魘之中。
緊接著,一道道身影出現在黑暗之中。
它們全都背對著陸離,像是某種被放逐的雕像,又像是夢境儘頭早已遺忘的亡靈。
一個個身影都老邁至極,有的身穿僧袍,盤坐不動;有的道袍飄搖,仿佛隨時會倒;也有老嫗佝僂行走,步履踉蹌;更遠處,還有一些模糊而巨大、令人心悸的異影!
崢嶸恐怖,輪廓詭譎。
但無一例外,這些人……皆如殘燭。
血肉乾枯,皮肉緊貼骨骼,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滅。
陸離心頭一寒。
他看不清這些人是誰,卻莫名有一種錯覺。
他們,或許都曾是長垣世界中叱吒風雲的存在。
難道這就是那些踏至巔峰者的儘頭?
那些所謂“問鼎飛升”的天驕,最終竟也困於黑暗、死於沉寂?
一種大恐怖從心底湧起,像藤蔓般攀上心頭,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