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集被屠戮一空的消息,並未立刻傳到太極殿。
但是,某人就是有那樣一種感覺,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此刻,李虹天正站在淩絕峰之巔,負手而立,俯瞰著下方雲海翻湧,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他身上的氣息已然恢複平穩,甚至比進入幽魂海眼之前更顯內斂深沉,隻是那雙熔金般的眼眸深處,沉澱著一絲難以化開的疲憊與決絕。
彩蝶悄然出現在他身後,低聲道:“少主,楊老祖……沒有回應。”
這個結果,在李虹天預料之中。
沉默,本身就是最明確的答案。
他緩緩閉上眼,腦海中閃過的是幼時被接入楊氏府邸時,那個高大威嚴的身影曾拍著他的頭,語氣雖冷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許:“既然回來了,就彆丟楊家和太極殿的臉。”
那時,他尚且對親情抱有一絲微弱的幻想。
然而,現實的冰冷很快將他澆醒。
母親和姐姐們的算計,弟弟李意天的嫉恨,外公楊震嶽看似公正實則偏袒的大局觀。
所謂的血脈親情,在權力與固有的觀念麵前,薄如蟬翼。
他睜開眼,眼中最後一絲波瀾也已平息,隻剩下冰封般的堅定。
“傳令,”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斬斷一切的鋒利,“龍驤衛第一、第三兵團,即刻開赴斷龍峽,與石破部彙合。布九轉輪回大陣,沒有我的手令,擅闖者,殺無赦。”
“是!”
彩蝶心頭一凜,九轉輪回大陣,這是太極殿壓箱底的戰爭殺陣之一,非到生死存亡或決心進行毀滅性打擊時絕不輕動。
少主這是要徹底堵死雲夢澤可能揮向太極殿的刀鋒。
“另外,”李虹天轉過身,目光如炬,“以太極殿魁首之名,發布清源令。”
“清源令?”彩蝶一怔。這是太極殿最高級彆的內部肅清法令,旨在清除內部毒瘤,穩定根基。
一旦發布,意味著血雨腥風。
“目標,”李虹天一字一頓,聲音冰冷,“所有與楊震嶽、白瀚海暗通款曲,意圖動搖鐵律、顛覆太極殿秩序的長老、執事及附屬勢力頭領。名單,你應該已經有了。”
彩蝶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是!屬下明白!”
她手中確實掌握著一份長長的名單,上麵記錄著那些陽奉陰違,私下與雲夢澤往來密切,甚至對鐵律頗有微詞,認為李虹天“過於仁慈”、“阻礙修士大道”的內鬼。
以往,李虹天或念舊情,或為穩定,總是敲打為主,未曾真正下過死手。
但如今,外公的沉默,雲夢澤的蠢蠢欲動,讓他明白,任何的猶豫和寬容,都是對遵守規則者的不公,也是對自身理念的背叛。
他不能再留有任何隱患。
畢竟,他還有一個自己要親自去處理的麻煩,隻有自己前去處理才能放心的麻煩。
如果這一去,麻煩清除了,那是最好的。
如果麻煩沒清楚的話,那他就不得不給那數百億凡人,留下最後的一絲保障。
既然選擇了這條守護凡俗、維持秩序的路,那麼雖死也無悔。
“去吧。”
李虹天揮了揮手,背影在峰頂的天光下顯得格外孤高,“動作要快,要狠。在我們與雲夢澤徹底攤牌之前,內部必須鐵板一塊。”
就在,彩蝶要離去的時候。
李虹天叫住了她,李虹天看向她的眼神,有很多種情緒,有決絕,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關懷和相信的目光。
他相信,自己這位追隨了自己幾百年的女孩,會把事情辦好的。
無論,自己是否還在!
“我一會兒會親自去處理一個麻煩,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替我全權指揮!”
“要記住,最終的底線是將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彩蝶怔住了,她不明白少主突然說這一段話是什麼意思,要去處理什麼麻煩,那個麻煩會有巨大的危險嗎?
會威脅到少主的威脅嗎?
她很想開口問,很想開口說,很想對少主說,“要不我們一起前去吧!”
可話到嘴邊,萬千情緒終究化成了,一句,一禮。
“那祝您一切順利!”
隨後,彩蝶領命而去,身影化作流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