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麵看著這人舉手投足間透著的優雅與貴氣,心裡的不安是越來越重,莫非是要出什麼事?可是侯府附近有人守著,沿途驛站也有人盯著,還能出什麼事呢?
三千麵藏好疑慮轉身往櫃台走去,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目光落在了錯拉汝赤把玩著茶具的手上,至此他終於明白內心的不安從何而來。
“敢問二位公子從何處來?”
錯拉汝赤不答反問:“掌櫃的覺得呢?”
那玩味的笑讓三千麵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再加上他在沏茶時暴露的致命破綻,基本可以斷定,這個麵容普通到混在人群中都不易被察覺的人,就是讓他們防不勝防的皇後殿下。
“草民失禮,請殿下恕罪。”
錯拉汝赤擺擺手,繼續吃著盤中的糕點,頗有些遺憾地說:“這就被你看出來了,無聊。”
三千麵尷尬地陪笑,心想:您老人家玩的起興,我們可煎熬著呢。
“殿下火眼金睛,草民的小把戲難逃您的慧眼,實在是不成體統,還請殿下莫怪。”
“罷了,下次注意些,哪有用扁壺泡龍井的,”錯拉汝赤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具,“還有這紅泥紫砂壺……龍井該配紫泥才是上佳。”
聽到這三千麵尷尬地撓撓頭說:“殿下教訓的是,草民記住了,隻是紫泥紫砂壺……草民等不敢逾製。”
紫色跟明黃色一樣,都是專屬於皇家的,平民百姓怎麼可能用這樣的顏色,的確是他疏忽了,想到這兒,錯拉汝赤不禁想起周唯來,幾日未見,不知他現在如何……
“咳咳,主子。”
阿古拉的聲音讓錯拉汝赤猛的回神,他斂了斂神色小聲問:“可否借一步說話?”
皇後的命令誰敢不從,三千麵隻好帶著二人來到後院一處僻靜的地方,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錯拉汝赤一記手刀劈暈在地。
“把他綁了帶走,”錯拉汝赤隨手撣了撣自己袖口的灰塵,好不瀟灑,接著自顧自往前走去,“我不信祁南山那個老家夥還能躲著不見我。”
“什麼!”祁南山氣的一腳踹翻了香爐,“廢物!截不到人也就罷了,還讓人家給綁了!丟人!丟人啊你們!”
前來報信的小兵腦袋都快耷拉在地了,小心翼翼地問:“將軍,那咱們去還是不去啊?”
祁南山愣了愣,然後跳起來怒喝:“能不去嗎!老子手下的人被綁了,老子見死不救當縮頭烏龜?他娘的傳出去老子還有臉見人嗎!”
祁南山就這樣趕鴨子上架似的去赴了錯拉汝赤的約,二人約在山腳的某個莊子裡,溪水潺潺,微風習習,桃花朵朵,鳥鳴幽幽,果然是江南,在這種地方,刀光劍影都會顯得溫柔許多……吧?
“殿下這是何意?”
祁南山看著錯拉汝赤擦拭佩劍的動作,臉不禁變得更黑,這人是想跟自己動手不成?
“侯爺來了?請坐,”錯拉汝赤依舊擺弄著自己的劍,漫不經心地說,“此處無聊,所以拿出這劍耍耍,可有冒犯侯爺?”
“臣軍務纏身因而遲到,請殿下恕罪。”
“軍務纏身?”錯拉汝赤裝傻道,“侯爺莫不是忙著交接?如何?新帥人選擬定了嗎?”
一連幾問讓祁南山的臉越來越黑,但麵對皇後他又不能跳腳罵人,最後隻能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殿下莫要說笑。”
錯拉汝赤像聽到笑話似的:“我親自跑來江南,就為跟侯爺開玩笑?”
“請殿下體諒臣的苦衷。”
錯拉汝赤隨手折斷一支桃枝,湊近鼻尖聞了聞,繼續道:“四十年前江南軍派去北上支援的將軍在皇城之役投敵,戎威太後因此中計被俘,她為護城中百姓縱身從城牆一躍而下,年僅三十便香消玉殞。如今軍權在外漂泊一日,陛下便一日不得安枕,侯爺可曾儘了為人臣的本分?”
祁南山抗旨不遵已是大忌,周唯顧念他當年勸降赫連昭陽的功績不與之計較已然是皇恩浩蕩,他斷沒有再抗拒的理由。
漠北王府祖上開國有功,戎威太後殉國更是保了他們一世榮耀,那軍權說交便交了,可皖南侯府不一樣,爵位不及異姓王,更是沒有皇親為倚仗,倘若再沒了兵權,那不就成了砧板魚肉,靜待死期?
“侯爺的顧慮我自然知道,”錯拉汝赤親手倒了杯茶擱在他麵前,道,“迦止國俯首稱臣時我也曾想過要不要阻止,畢竟是將身家性命交出去,說全然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
“殿下與陛下伉儷情深,榮辱與共,自然是一體的。”
錯拉汝赤狡猾地笑起來,盯著祁南山,反問:“侯爺與陛下難道不是君臣一心麼?”
“……”
祁南山當場就想跳起來跟這狡猾的皇後比劃比劃,在這給他下套兒!心思真夠歹毒!果然跟那小皇帝是一丘之貉!
“今日言儘於此,”錯拉汝赤臨走前說,“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侯爺斷了自己的後路無妨,貴公子的後路您看清了嗎?”
祁南山將茶當作酒一飲而儘,笑了笑喃喃自語道:“你為君,我為臣,左不過是你指哪兒我去哪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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